第92章：歧路终行尽，故人半离丧（下）[第1页/共3页]

他快马加鞭，向嵇府方向飞奔，一心想着娇妻爱子，却在快到自家门前放慢了脚步。离家两年多，不知曹璺现在正在做甚么，读书还是操琴？另有自出世便没见过的儿子，此时也该盘跚学步了吧？另有灵巧可儿的绾儿，定长高了很多，可惜本身甚么礼品也没为她带来……他脑中回旋着至爱之人，心慌得连马也骑不稳，好轻易来到府前，却被一片萧瑟之色阻在门前。

他抚摩琴身，感慨本身竟将天下名琴尽收囊中，号钟、绿绮、焦尾各随人缘而得，彻夜绕梁也归于己身，身为一个琴人实在此生无憾。他将神女所授《广陵散》在绕梁上默弹一遍，服膺那四句诗，抱琴牵马，雪夜中离了安丰津。

就在全部邺城快变作一座死城时，久离宦海的山涛再次退隐了，被司马昭召为处置中郎。他就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命前去邺城赈灾平疫。司马昭见疫情已重，惊骇会伸展太广，便应允了。

谢天谢地，他们还在！

“她半个月前，走了……”

“司马夫人？”嵇康忆起当年夏侯玄为夏侯徽扫墓时，本身焚香祷告，也曾到此幽馆，见此芳魂。

门后没有仆人迎他进府，院中没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后院内室更没有琴声传来……他呼吸更加短促，心脏纠成一团，还是鼓起勇气踏进曹璺房中。

“似是却非，《广陵止息》乃广陵子自悟之作。他曾与聂政在山中练武习琴，情同骨肉。厥后聂政为报严仲子知遇之恩，前去刺杀韩国相国侠累。完成信誉后怕扳连严仲子，便割面、剜目后剖腹他杀，令人没法辨认本身身份。聂政之姊聂荣为留其名，向世人证明真身，以后恸哭而亡。广陵子得知此事，悲天哀地，作琴曲《广陵止息》记念知己，传播人间。”

但是天大地大，她能去哪呢？

“走了？去哪了？”

此琴曾被捶断，琴身破裂，被用丝绦穿连的美玉薄片嵌合起来，修复成一架完整的七弦琴。依神女所言，此琴便是“绕梁”古琴了。当年楚庄王因沉浸绕梁之声，七日不登朝堂。妃子樊姬以天下兴亡规劝，楚庄王忍痛碎琴，绕梁古琴耗费于世。岂料本日神女竟以仙术将其修复，赠与嵇康，实乃一件幸事。

“此曲名曰《广陵散》，乃天籁之音。那《广陵止息》共分三十三拍，形貌聂政刺侠累之豪举，曲虽激昂，却怀遗恨，世人闻之多生争斗之心。而《广陵散》比之多了八拍，共四十一拍。虽只八拍，意却天壤之别，你且细谛听来。”神女仙袖一扫，将四十一拍《广陵散》全数演出，命嵇康服膺。

“咯咯……”一岁多的孩子，冲他甜甜一笑。他被惹得一笑，贪看起来。这孩子的脸庞与她真是一模一样，特别是鼻子和小嘴，都那么精美标致。他边爱抚儿子，边问红荍道：“你家亭主呢？如何没跟你们一起返来？”

他听此一问，忽想起那日夏侯徽曾以言语相赠，厥后他想将此言奉告夏侯玄，但一张口却忘得一干二净。此时细想起来，那句话却如在耳边。

“那要如何做，才气证得大道？”

“除了孩子，没提及任何人……”

绾儿先扑了上来，搂着他脖子道：“爹爹，你真的返来了？”

等着我！

“随心而转，与道相合，形神清闲，爱渡世人，便是大道。”神女说罢，指尖再向古琴一点，一首凄恻铿锵的琴曲自行吹奏起来。琴声纷披光辉，戈矛纵横，乃人间难闻的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