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颁度牒大僚争空额 接谕旨阁老动悲情[第4页/共7页]
吕调阳便局促地站在那边,张宏瞄着他,用传旨时的那种严厉口音一字一顿说道:
“前次拨出二十个名额由你措置,都用完了?”
张四维从吕调阳的话风里听出某种难以言表的怨气。这也难怪,他自隆庆六年被张居正荐拔入阁,这六年来,根基上是在张居正的暗影中讨生涯。前朝内阁,固然以首辅为重,但余下阁臣分职其责,都有一块实打实的权力。即便如高拱如许威权自用的宅揆,仍然让张居正分担了兵部与礼部。这张居正却大不一样,都城各大衙门,天下各府州县,哪个衙门要办的大事,必欲颠末他的同意才可行文。无权并不即是安逸,一些无关痛痒诸如调剂是非行文建制的小事,都堆在吕调阳头上,让他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这类局面的构成,当然同张居正擅权有关,但也不满是他的任务。在小皇上的脑筋里,“统统任凭张先生做主”的看法已根深蒂固。此次增加马自强、申辅时两位阁臣,皇上干脆谕旨他们“随元辅入阁办事”便是明证。身为阁臣而不能参与决策,吕调阳的难堪可想而知。他固然自甘淡泊哑忍为先,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尴尬的事产生多了,心中的芥蒂也就越聚越多。特别是客岁冬,“夺情事件”产生后,翰林院一帮词臣穿戴大红袍子跑到内阁向吕调阳拜贺,意为张居正若离职,吕调阳可顺理成章迁升首辅。这事儿本与吕调阳无关,但毕竟产生在他身上,张居正晓得后极其不欢畅,好长一段时候见了吕调阳都紧绷着脸,害得吕调阳亲登张居正的家门主动检验,张居正的态度才稍有和缓。张四维入阁不到两年,对张居正紧紧节制权力不肯让人分享的感受比吕调阳更加激烈。但慑于张居正的威势,他向来都不敢有一丝半点儿的透露。这会儿听了吕调阳的牢骚,他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万大人晓得这是一团浑水,以是不肯搅和,”张四维说话夙来不带豪情,是以听不出是褒是贬,这会儿他接着问,“你说的紧急人物,就是这三个?”
张四维语气中带着较着的嘲弄,吕调阳白了他一眼,咕哝道:“皇上这道旨意,思虑不当。”
张四维正想晓得详情,便把身子俯畴昔,低声问:“都有哪些人?”
“题目不出难一点,让多数人顺利过关,恐怕事情就更难办理。”
“若能照章办理,卑职就不来这里了。”褚墨伦显得严峻兮兮的,仿佛有一大堆苦水要诉,“此次和尚给牒,弄得不好,怕要出岔子。”
“太仓银用于国事,若调去犒赏内臣,岂稳定成了皇上的私房钱?”
吕调阳一味推委,但既有了这个口风,张四维也就满足了,正欲起家告别,忽见有人撩起了门帘儿。两人扭头一看,出去的是司礼监秉笔寺人张宏。
“吕阁老,你在条陈中说,释氏的念珠之数,是因钟声的一百零八响而借用。这一点,恐怕大多数和尚都不晓得。”
“他不在啊?”
吕调阳一下子愣住,张宏传旨结束,没出处地欢畅起来,一拍巴掌,盯着吕调阳几近全白的胡子说道:
“第二个是冯公公的管家徐爵,他要的数也是一百。”
“最不能获咎的,咱给您张大人数三位。”褚墨伦的神采更加古怪了,他扳起指头数着,“第一是皇上的母舅、武清伯李伟的儿子李高,他差管家来,点明要一百张度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