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魏侍郎惊听连环计 冯公公潜访学士府[第2页/共12页]

至此，两民气机已经融会一处，当下又说了很多朝廷宫闱秘事，并会商大政方略，在此按下不表。

来者是高拱内阁值房中的帮办文书韩揖。

却说到了薰风阁后，高福早把统统安排安妥，店老板亲身出店驱逐，凑趣不尽地把他们领到楼上一处罗绮合座、宫灯灿烂的雅间。洗手净面以后，七大碗八大盘各色菜肴也就在瞬息间摆满一桌。中间一个尺二见方的花钿髹漆木盒里，盛满了刚起蒸锅的热气腾腾的猪头肉，一片片通红透亮，切得极薄。

“啊！”张居正大吃一惊，赶紧起家相迎。因刚才自家人发言，书房里只秉了一根蜡烛，光芒暗淡看不清来者，这会儿书童点亮那盏八角小巧宫灯。在雪亮灯光下，只见冯保一身青布道袍学究打扮，头上那顶叫人望而生畏的刚叉帽也换成一顶儒雅可亲的程子巾。他朝张居正一揖，深沉一笑说：“张先生，冯某冒昧来访，还望包涵。”

“唔，有事理。”

“啊？”

听完高拱的连环计，魏学曾已是惊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这么一件简朴的事情里头，竟埋没了这么深的杀机，使得他对高拱的阴鸷有了更深的领教。话既说到这一步，凭着他对首辅忠贞不二的豪情，他真恨不得飞往庆远府，把那一张二十万两银子的单票硬塞进殷正茂的口袋，以成绩教员相的一番苦心。

魏学曾心直口快，说话不看人神采。高拱被他噎了一下，强笑了笑，问道：“他本身渎职，气从何来？”

“厥后呢？”

“启观，你就别走了。”高拱喊住他。

高拱牵藤扯蔓数萝卜下窖，把陈年旧事说了一大堆。魏学曾当真听来，已明白了大抵，同时想起了一件与之关联的旧事：隆庆二年初春，在当时的礼部尚书高仪的发起下，内阁中的几名大学士联名给隆庆天子上了一道公折，但愿皇上尽早建立朱翊钧的太子职位。隆庆天子有两个儿子，均为李贵妃所生。朱翊钧是大儿子，当时只要五岁，隆庆天子对这个皇宗子非常喜好。他记得有一天本身正骑着马在宫中玩耍，朱翊钧俄然呈现在御道上拦住马头，仰着脸对玩得欢畅的父亲说：“父皇，你一小我骑着马，摔下来如何办？”隆庆天子见儿子这么小如此懂事，心中好不喜好，赶紧翻身上马，抱起朱翊钧实在安抚一番。现在收到内阁大臣要求册立太子的公折，他立即准奏，并于三月份停止了册立典礼昭告天下。当时的内阁首辅是松江人徐阶。张居正甫一入阁，就赶上了这件大事。而先张居正入阁的高拱，却因与徐阶闹翻，遭到言官们的弹劾，在头年年底就被架空出阁回了河南故乡。是以在册立太子这件大事上他可谓“手无寸功”。当时合疏上折的四名内阁大学士，现在只剩下张居正一人。历朝历代，大凡太子即位，都会重用拥立太子的功臣。高拱是隆庆天子即位前的教员，故获得皇上的宠任。现在皇上俄然犯病，如有不测，十岁的太子朱翊钧就会秉承大统。从风俗上讲，朱翊钧天然在豪情上更靠近张居正。高拱虽是德高望重的柄国之臣，却毕竟输了这一着。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谓道出了其中奥妙。魏学曾内心清楚，高拱久居当局，当然晓得此中的短长。他现在俄然窜改主张舍弃李延而拔擢殷正茂，恰是在这非常时候的应变办法。但高拱既不肯说破，魏学曾也不便诘问。不过，他感觉高拱这步棋走得太险，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元辅既晓得张居正这等心机，为何还要顺水推舟促进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