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魏侍郎惊听连环计 冯公公潜访学士府[第3页/共12页]

“我是说过，那是用心说给张居正听的，我就晓得他会把这句话传出去。但是，口说无凭，以字为证。你在哪一道公文上看到我同意殷正茂私吞军饷？”

“十几天不见，老爷肥胖了一些。”

魏学曾心直口快，说话不看人神采。高拱被他噎了一下，强笑了笑，问道：“他本身渎职，气从何来？”

徐爵翻开红木匣子，取出一幅装裱精美的立轴，游七帮手牵开立轴。本来是用皇宫公用的极品四尺宣纸整张誊写的一张条幅。张居正站起凝睇，禁不住低声吟哦起来：

金门未售甘泉赋，玄室何人问子虚。

“不是能够，只要你情愿，这首辅之位，如同探囊取物。”冯保口气诚心无庸置疑。

冯保誊写的这首诗，是张居正二十一年前写的。那是嘉靖二十六年，他和同亲老友初幼嘉两个年青举子来北京插手三年一度的会试。他考中进士并被提拔为翰林院庶吉人，而初幼嘉却名落孙山。两人于都城客邸分离，张居正写了这首诗送给初幼嘉，现在重读这首诗，张居正不由感慨万端。当时年青气盛，初临都城，看到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的王公贵戚、文武百官，这一名来自江陵的青年士子，既为本身的穷酸而泄气，同时又为本身的满腹经纶而自傲。诗的字里行间，流暴露他的弘远政治抱负，就是要介入人臣之极：环佩相将侍禁庐。

“如果殷正茂既打赢了这一仗，又蚕食了这二十万两银子，元辅你如何措置？”

高拱伸手一挥，做了一个“砍”的行动，脸上也摆出腾腾杀气来。魏学曾到此明白了高拱如此措置的实在企图，不由得对这类工于心计一石三鸟的老毒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生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宦海老斗士！”魏学曾心中啧啧称叹，顺势又问：“传闻元辅唆使户部，在殷正茂造出的军费预算上多加上二十万两银子，明着让他贪污，此事但是真的？”

张居正暗自惊奇，冯保从未登过他的家门，明天何故不请自来？不过，他并不急于刨根问底，而是虚与委蛇扯起野棉花来：“前几日传闻一件事，有个姑苏女子，自称江南第一丝竹妙手，素慕冯公公琴艺，特地千里迢迢携琴来访，要与冯公公一较凹凸，可有此事？”

“用度吃紧，节流就是。”张居正慢悠悠地说，接着问，“另有其他的事吗？”

不知不觉，两人已在值房里私语了半日，透窗的阳光已经收尽余晖，值房里光芒蒙眬起来。早就过了散班时候，因两位堂官关门私语，吏部一应官吏也就不敢分开。衙役又出去冲茶，值日官瞅空儿出去禀告吏员都还没有分开，不知两位堂官是否有事召见。“都归去吧，”高拱叮咛，“这些时大师都累了，也该回家睡个囫囵觉。”值日官退下，魏学曾也起家告别。

“你如何来了？”高拱问。

却说到了薰风阁后，高福早把统统安排安妥，店老板亲身出店驱逐，凑趣不尽地把他们领到楼上一处罗绮合座、宫灯灿烂的雅间。洗手净面以后，七大碗八大盘各色菜肴也就在瞬息间摆满一桌。中间一个尺二见方的花钿髹漆木盒里，盛满了刚起蒸锅的热气腾腾的猪头肉，一片片通红透亮，切得极薄。

张居正瞟了冯保一眼，没有吭声。冯保接着又抬高声音说道：“先生不要忘了，当今太子但是高仪发起册立的啊。现在满朝文武，只要你和高仪是拥立太子的大功臣。高拱这只老狐狸，早不提，晚不提，恰幸亏这时候把高仪补进内阁，其企图不是很较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