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慈宁宫中红颜动怒 文华殿上圣意惊心[第1页/共9页]

隆庆天子挥挥手，孟冲如释重负地放下折子，他两手伏地，替跪麻了的双膝撑撑力，昂首看了看在坐榻上半坐半躺的隆庆天子，只见他闭着眼睛，神采黄中泛黑已是非常尴尬。

李贵妃点点头，叮咛说道：“你现在归去，看皇上那边如何措置，再速来告。”

文华殿西室中，隆庆天子与高拱君臣间的一场对话正在停止。

“在。”

没人答复。朱翊钧昂首一看，冯保魂不守舍地朝慈宁宫精舍那边窥测。

“你前次说，这个梁武帝平生修建了数百座寺庙？”

冯保一心想把李贵妃的火气挑逗起来，便添油加醋说道：“这个王九思炼制的阴阳大补丹，万岁爷吃了很有结果。”

“回娘娘，这些时，万岁爷在吃王真人的丹药。”

“自前次万岁爷病发，跑到内阁去寻奴儿花花，连续十几天在乾清宫独处，从没有点名让嫔妃侍寝。但是，自打吃了王九思的丹药，万岁爷竟长了好大的精力，早晨不但招了童女，偶然还招童男去侍寝。”

“王九思被张居正命令抓了。”

在贴身小寺人的奉侍下盥洗结束，隆庆天子脱下杏黄色的湖绸睡袍，换上一件淡紫色夹绸衬底的五爪金龙闲居吉服，系好一条白若截肪光彩如酥的玉带，这才踱出寝宫，来到阳光光辉的起居间中坐定。刚要叮咛传膳，忽见孟冲急仓促出去跪下。一瞥见他，隆庆天子就想到吃药。这王九思的丹药并不是一次炼好，而是炼一天吃一天，每天寅时前炼好三颗，交由孟冲亲身送进乾清宫。

“有这等事？”

冯保顿时如释重负，赶紧作揖打拱推却出来。穿过游廊，对站在那边的一名女官说：“烦请通报李娘娘，说冯保有急事求见。”

朱翊钧点点头，想了想，又摇点头说道：“我看不见得，汉高祖、唐太宗，另有我大明建国的太祖天子，都是一代英主，如何就没瞥见他们的字儿留下来？”

“你考我？”朱翊钧小嘴巴一撅，非常自傲地说道，“这两个帖，比起王羲之、怀素的字来，都差了一截。王羲之号为书圣，一部《兰亭集序》，其书法之精微，可与孔贤人的半部《论语》相对抗。你看他写的一个“永”字，把笔划间架用到最简练、最神妙的境地。另有他写的一个“鹅”字，一笔写就，那气势，那融会贯穿的法力，都无人企及。另有怀素，人称草圣，顺手写来，每个字皆有法势。他的字狂，但狂得有端方，狂得有味，我也是百看不厌。这两个天子的字，固然也都中看，但还算不上书法神品。”

“南宇兄，你不要栽到我头上，惩办张居恰是皇上的意义。”

待高拱看过张居正的抄本以后，隆庆天子问道：“你看这件事应如何措置？”

“不念了。”

“龙翔凤舞？”

“看来，皇上是鬼迷心窍了，如许下去，他的病……”

朱翊钧固然是十岁的孩子，但已跟着冯保练了五年书法，加上另有内阁制敕房的几位书法妙手的指导，书法成就天然也就分歧凡响，一笔字写脱手竟看不出甚么孩子气。这会儿，他小大人似的眯缝了两只眼，把展在面前的两幅字帖左瞧瞧，右看看，然后，仿佛是揣摩出甚么道道儿来了，这才开口问侍立在身边的冯保。

“他如何读得这么快？”

“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