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慈宁宫中红颜动怒 文华殿上圣意惊心[第2页/共9页]

“这是无上功德啊。”李贵妃感慨地说，“皇上化育万民，恰好借助我佛慈悲。”

“你前次说，这个梁武帝平生修建了数百座寺庙？”

隆庆天子一边喝粥，一边对孟冲说：“你去传旨，着高拱文华殿候见。”

“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发兵动众？”隆庆天子看出高拱有推委之意，故不满地怒斥，“又不是荐拔部院大臣，会商朝中大政，为何要廷议？这只是朕的一件私事，你出出主张就成。”

“在。”

“但部院大臣们都晓得，你和张居正早就在闹意气了，这件事如果措置不当，你就有落井下石之嫌。”

挨了几句骂，高拱内心头有些窝火，性子一急，思路反而通透了，他嘟哝一句：“皇上，恕老臣直言，天子并忘我事！”

孟冲哭丧着脸，伏在地上不敢昂首。隆庆天子惊愣地盯着他，问道：“为何没有药？”

“此人叫王九思，自号崆峒道人，是孟冲把这个王真人举荐给万岁爷的。”

朱翊钧反复了一句，他再次望了望面前的两幅帖和书案上几大摞已经写过的宣纸，那都是本身练字留下的。

高拱的这几句话，隆庆天子固然听了内心舒畅，但仍然感到不着边沿，是以顺水推舟说道：“爱卿所言极是，你既把事体分解明白，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第一，王九思要当即开释，持续为朕炼丹。第二，张居正此举是鄙弃皇权，要严惩。究竟如何惩办，你拟票上来。”隆庆天子说罢旨意，再也不肯与高拱多言，便命起驾回宫。高拱跪在地上，目送皇上由寺人搀扶登轿望御道而去，这才怏怏地从地上爬起来，魂不守舍返回内阁值房。斯时张居正已返回府邸，按朝廷大法，凡遭弹劾或涉案之人都需引咎躲避，不必入值办公而在家听候旨意措置。高拱叮咛吏员把新入阁的高仪喊了过来。移时，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头子走了出去。此人便是高仪。他与高拱同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年纪也与高拱相仿，只是神采蕉萃，看上去要比高拱衰老很多。

“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孟冲伸着颈子，眼巴巴说道，“请万岁爷降旨放王九思出狱，归去从速炼丹，不成迟误万岁爷明天的吃药。”

“谢娘娘。”

隆庆天子叮咛，现在他半躺在坐榻上。早有一个小寺人出去，搬过一只春凳，让隆庆天子一双腿搁上，替他按摩揉捏。

李贵妃点点头，叮咛说道：“你现在归去，看皇上那边如何措置，再速来告。”

实在不消冯保挑明，李贵妃也虑到这一层，略一深思，她问道：“你晓得皇上筹算如何措置这件事？”

见高仪长时候沉默不语，高拱急得嚷起来：“南宇兄，都甚么时候了，你还像个扎嘴葫芦！”

李贵妃杏眼圆睁，咬了银牙半晌不吭声。花格窗外的天井里花树交柯，鸟鸣啾啾。李贵妃踱到窗前站定，她并不是赏识这窗外的恼人春光，而是借入室南风来复苏脑筋，稳定情感。待她重新说话时，又规复了常日的沉稳：

臣服膺，陛下践祚之初，对陶王奸佞之流惑乱先帝之事，切齿悔恨，并亲降旨意一体擒拿。问谳之初，又降旨大理寺必欲斩首西市。后依内阁首辅高拱计议，顺从厚生之德，改判放逐口外。孰知六年以后，陶王阴魂重返，大内复兴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