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抨新政京城传谤画 揭家丑圣母识良臣[第6页/共9页]
张居正明天散班返来得晚,到家天已黑了。平常回家,他都会先到后院看看夫人说几句家常话,查抄一下儿子们的学业,今儿个却都免了。他一返来就一头扎进书房,援笔伸纸,写下“请裁抑外戚疏”一行字,眼睛瞄着它却半天写不出下文。这当儿,他叮咛游七安排厨下做了一碗葱花挂面端进书房,他胡乱扒下去充饥,心机还在那道待写的奏疏上。
“不是能够,而是究竟。”李太后的口气中较着暴露了不满,“本日上午,户部尚书王国光上了一道本子为金学曾辩白,附上了荆州方面寄来的那三份揭帖,咱听冯公公念过,全都批评荆州税关的霸道。这里头固然有一些不实之词,但所揭穿之事,依咱来看,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张居正心下猜想:李太后对金学曾的不满,启事大抵还是缘于那次在大隆福寺的相逢。他故意替金学曾辩白,言道:
“让他们去拆毁大学士牌坊。”
“此话怎讲?”
“老爷,亲家爷来访。”
“那是为何?”
游七还想说下去,张居正已不理睬他,伏在案头,提笔写了下去:
王之诰答道:“缉捕一个段升,那里用得着从省府调派缇马队,移文到荆州府办理就是。”
信是荆州府同知写来的,因为他分担谳狱,以是和刑部有联络,这封信内容同赵谦那封信差未几,连攻讦金学曾的词句都大抵差不离。张居正看了一遍,把信还给王之诰,又问他:“荆州府在这件小事上,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此是当朝三结义,
臣等看得李伟乃皇家嫡亲,与众分歧。皇上仰体圣母笃念娘家之意,礼宜从厚。但昨工部尚书李义河等见臣等言,先朝赉赐外戚恩情,惟玉田伯蒋轮家为最厚,正与今圣母家事体不异。及查嘉靖二年,蒋轮乞恩造坟,原系差官盖造,未曾折价。该部处办木石等料,当时估计该银二万两,卷案俱存。该部因本爵自比蒋轮例,故即查蒋轮例题复。其做工班军,及护坟田土,另行拨给,原不在此数。今奉圣谕,欲令从厚,臣等敢不仰体皇上孝心。且臣等犬马之情,亦欲借此少效微悃于圣母之家。但该部查还是例,止于如此。今欲从厚,惟在皇上奏知圣母,发自宸衷,特加优赉,固非臣下所敢擅专也……
“甚么?”张居正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谁打的?”
张居正见他面前的茶几上也放了一封盖了荆州府关防的急件,便坐下问他:
各处势豪大户,敢有不可运赴官仓,逼军私兑者,对比不纳秋粮事例,问拟放逐。如各府州县掌印,不即定时催收田赋,放纵迟误,一百石以上者,发问,住俸一年。二百石以上者,发问,降二级。三百石以上者,一概免除,不得开恩。
一提上这个话头,王之诰便默不出声。关于赵谦集资为张居正在荆州修建大学士牌坊一事,他早有耳闻。与此同时,一些官员与富户也集资为他在故乡石首县盖了一座大司徒牌坊,他对此事的态度是既不制止,也不同意。建牌坊固然也触及到官员的宦囊,但毕竟和纳贿是两码事,何况处所官员与桑梓父老的一片情义,也不成完整违逆。但他不便于将这等思虑明说,踌躇再三,才摸索地问:
李太后坚信张居正说的不是谎话,她本想嘉奖几句,但看到儿子正用探听的目光谛视着她,便又改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