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怒火中草疏陈五事 浅唱里夏月冷三更[第3页/共12页]
高拱眼眶里闪过一丝不易捉摸的光芒,说道:“老夫听到了,你唱的曲词儿中提到了刘瑾、江彬这两个恶贯充斥的大寺人,这曲子也是你干妈教的?”
“这个是谁?”高拱指着女子问高福。
玉娘摇点头,答道:“这曲子是奴家来到都城后才学会的。”
玉娘退了出去。
我的哥啰!你休当玩耍,
高福答道:“老爷,这位玉娘就是前次邵大侠来京时带来送给你的。”
“我也晓得局势严峻,”张守直讷讷说道,“方才说了一大堆难处,并不是我张守直敷衍元辅,不肯办这件事,而是为了让元辅把事体想得更加精密安妥,不致让奸佞之人鸡蛋里头寻骨头,找出甚么岔子来。我明天就开出二十万两银票来,潮白河工程款再拖一些时候。朱衡那边,还望元辅晓以短长,不要让他添乱。”
“你如何还待在这儿?”高拱问。
“依老兄之见,现在应当如何?”高拱摸索地问,接着叹一口气说,“我真想上本乞休了。”
玉娘双手举着酒杯,半是羞怯半是娇嗔地送到高拱跟前,高拱有些情不自禁,说话调子有些非常:“不是说好,你陪老夫一起喝吗?”
听罢原委,高拱笑了起来,说道:“我家这个老婆子真是开通,竟然给老公拉皮条,既是如许,就叫玉娘出去吧。”
高拱说着,趁玉娘挪步过来斟酒的当儿,伸手把她执壶的手摸了一把,他像摸到了光滑的牛乳,周身顿时如同遭到电击。在宦海同僚中,高拱以不近女色闻名,但是彻夜里,他也忍不住失态了。
高福躬身退下,不想被从内里跑出去的书童撞了个趔趄。
玉娘度量琵琶欠欠身子,歉意地说:“这是干妈教给奴家的第一支曲子,我顺嘴唱了出来,没想到惹得老爷不欢畅,奴家赔罪了。”
“元辅既如此说,鄙人也没有体例。实话对你说了吧,上个月的太仓里,另有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广西庆远方面的军费,解付了六十多万两,本来只要四十多万两,是你元辅做主,多给了殷正茂二十万两。这个月先帝宾天和新皇上即位,两个大典各项开消,又花去了六十多万两,另有打通潮河与白河的漕运工程,这是为了把通州仓的粮食运来都城的大事,年初就定下来的,第一期工程款就得四十万两银子,这也是先帝御前钦定的。因为财务宽裕,只预付了二十万两,河道总督朱衡上折子催要了多次,定于这个月再解付二十万两,这道旨意也是内阁票拟上去的。我这里说的,只是几个大项,另有一些小项开支,这里几万,那边几万,我就不必细说。总之,户部手上把握的约莫另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如果再拨走二十万两,不要说疏浚打通潮白河的工程款无处下落,就是都城大大小小上万名官吏的月俸银,也找不到处所开消出来。”
如果单只说话谈天,高拱只把玉娘当作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及至玉娘开口一唱,高拱才体味到玉娘本来是一个色艺俱佳的豆蔻才子。听她慢启朱唇刚一开腔,高拱便有三分沉醉。他干脆闭了眼,静听玉娘的一曲妙唱。那声音媚甜处,让人能够感遭到怀春少女的似水柔情;娇嗔处,让人如置画楼绣阁,听红粉才子的打情骂俏;松散处如百鸟投林,飞泉溅玉;婉转处如春江花月夜的一支洞箫。字正腔圆,珠喉呖呖。高拱听得痴了,玉娘一曲结束,他尚沉浸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