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愤写血书孝子自尽 痛饮鸩酒玉女殉情[第3页/共9页]
在出走后最后的一段日子,玉娘万念俱灰,一心一意要皈依佛门。跟着光阴推移,当她愤激的情感渐趋安静,她又开端记念在积香庐的那些日子。临风把盏,对月调筝,常常想到张居正对她的似水柔情,她就心下难过愁绪万端。但她并不因此悔怨离张居正而去,对他不肯援手挽救邵大侠,她永久也不会谅解。但是,当她传闻张居正的死讯后,顿时如遭雷击。就在那一刻,她发觉本身对张居正仍然爱得很深很深。而后,她对这位已经死去的“铁面宰相”梦魂牵绕,思念之情一日浓过一日。特别是万历天子对张居正策动清理以后,她所倾慕的人——这位昔日跺一脚大明社稷江山也要抖三抖的赫赫首辅,竟然变成了万劫不复的罪人,这类急变,玉娘说甚么也不能接管。就在张居正家中的亲人一个个在荆州饱受折磨之时,远在扬州的玉娘,竟日里也是以泪洗面。过了蒲月中旬,她俄然办理行装,告别南慧禅师,雇了一条船,从扬州运河进入镇江,然后溯长江而上,她要赶在张居正死去一周年的忌辰到达荆州,把积储了五年的生离死别的统统创痛和哀痛,全数携到张居正的坟前倾诉。
鬼域路上诉衷肠……
玉娘说着,又从布囊里取出那张琵琶。她刚要面对墓碑席地而坐,忽听得近处甚么处所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风雨如晦,星月无光。
周遭已经完整暗中了下来,偶尔三两只萤火虫,在杂草间明显灭灭。一声宿鸟的鸣啼,将一向掩面抽泣的玉娘惊醒。她又艰巨地从地上爬起来,返身从破坏的神道上找到轿夫放下来的那只竹篮和布囊。竹篮里放着一壶酒,一卷诗——那是当年在积香庐她与张居正的唱和之作。布囊里除了一张琵琶,别无他物。她重新回到墓碑前面,打着火镰将那卷诗烧掉,一边烧,一边梦话般地喃喃自语:
“先生,玉娘看你来了。”
“我。”
歌声是那么的娇甜、清脆,如荷叶上转动的晶莹露水。它们在暮色四合的郊野上满盈,更具有某种不成顺从的引诱的力量。但是,坐在小轿里的人,却没有从这歌声里分享到采莲女对爱情的巴望与神驰。而是仿佛感到有一条毒蛇钻进了她的心,滚烫的泪水从她的双颊流下……
火中出世,火中涅槃,
“玉娘!”金学曾又喊了一声。
“这不关你们的事,走吧。”
玉娘将喝干的酒壶朝荒草间一扔,摇摇摆晃站起来,踉跄几步,又靠着坟包半躺了下来。
玉娘乘坐的小轿,在一处稍高的土阜前停下。这时暮色渐浓,归鸟的羽翼已经有些恍惚不清了。玉娘走出肩舆四下一张望,看到前面不远处隆起一个大土堆,便问轿夫:
此鸟常在梦中舞,
“谁?”玉娘惊问。
“你是阿谁会斗蟋蟀的金学曾?”
玉娘这几年龄实藏在那里,她为何又选在明天前来江陵?事情还得重新提及。
先生既是火凤凰,又何必
先生啊,梦中见你头飞雪,
对着孤零零一座坟头儿,
金学曾简朴地先容了本身这几年的经历,然后说道:“宦海肮脏,原也不值一提。玉娘,首辅如果地下有知,看到你千里迢迢赶来祭奠,他必然陶欢然,欣欣然,对着这中天朗月,满满地浮一明白。”
“首辅大人千秋功罪,自有先人评说。但他身后如此悲惨,的确让鄙人有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