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万岁爷秉灯谈鬼事 大太监深夜访权臣[第6页/共6页]
“除了张先生的病情,余下甚么都没说。”
这一骂,三个内侍都吓得筛糠普通,没有一小我敢张嘴说个不字儿,都灰头灰脑溜了出去。眼看着好端端一场牌局被搅黄,朱翊钧脸上有些挂不住,抱怨道:
“咱看,这歌谣是人编的。”
张鲸听出皇上的话中含有几分幸灾乐祸,他揣摩皇上对张居正的豪情非常奥妙:既恭敬又仇恨,既依靠又顾忌。恭敬的是张居正作为顾命大臣,十年来把个混乱溃败的朝政管理得井井有条,仇恨的是张居正对他要求太严,特别是万历六年的那道《罪己诏》,让他脸面丢尽;依靠的是张居正作为他的师相,十年来不但事无大小一一施教于他,并且替他解除统统的艰巨险阻,具有化腐朽为奇异的移山心力;顾忌的是张居正独揽朝纲功高盖主,现在天下官员,都群情他这位承平天子,之以是能够端居廊庙四海威服,就因为靠着张居正这位铁面宰相……固然张居正严守臣道,对他礼敬有加,但他在张居正面前,老是谨慎谨慎,像一个恐怕做错事情的小媳妇。措置朝政,他对张居正言听计从,但每签发一道圣旨,他又欣然若失——皆因张居正的票拟,他不敢擅改一字……现在,这位宵衣旰食不苟谈笑的宅揆,眼看就要油干灯灭放手而去,皇上在哀思之余,有几分幸灾乐祸也是道理中事。有了这个判定,张鲸冷冷一笑,露骨地说:
张鲸再不敢吱声,只好告别归去办理,刚走到门口,朱翊钧又把他喊住,言道:
“皇上,在主子面前,您总得重视面子,”冯保敛了火气规劝,旋即又道,“周佑这帮家伙,哼,屎壳郎爬草秸,毕竟不是一条蚕。”
“是啊。”张四维一改常日故作高深的作派,焦灼地说,“堂堂内阁,如何放了一只叩首虫出去。”
“主子当日所言,也只是捡耳朵听来的……”
张四维心下略微一松,正欲细论,忽见派往张居正府被骗值的内阁中书急仓促跑进客堂,神采镇静禀道:
“张先抱病入沉疴,还惦记取这件小事?”
周佑一行唯唯诺诺躬身而退,待他们一走,张鲸这才跪下施礼,禀道:
“大伴,朕方才争着好玩,你却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