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乞生还宫中传急本 弥留际首辅诉深忧[第1页/共7页]
“张先生比你还小七岁哩,按理说,他不该如许一病不起啊!”
太医不断地捻动着银针,恐怕张居正断气儿。许是回光返照,张居正吐字竟清楚起来,也能成篇发言,他说道:“奉告皇上,不能只听各府衙门的奏本,现在的官员,弄虚头扯谎话的太多,应当让吏部与户部,会同通政司三个衙门,委派官员下去查访。”
“大伴,这是张先生第几道乞休的本子?
再上面的话,冯保就听不清了。看着他瞳孔渐渐地分散,半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敬修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床前,握着父亲的手,收回了撕肝裂胆的号哭。
“潘晟。”
冯保听着这些游魂之语,心下哀痛,背过脸去偷偷拭了一把眼泪,从速切入正题言道:
“早就安妥了。”
“汤。”
“仿佛皇上准奏了。”
“谁?”
“皇上!”
“这个您放心,”冯保把脑袋凑畴昔,对着张居正的耳边小声说,“您现在提任何要求,皇上都会承诺。”
“不谷本身晓得,这病是好不了的。看来,不谷真是要客死都城了。”
张居正这时候还如此叫真儿,冯保心下骇异,他本来想支吾,现在却不得不据实相告:
“大伴,你本年六十五岁了吧。”
这席话虽没有说出,但冯保已从张居正愈来愈暗淡的眼神中“读”懂了意义,便止不住哽咽起来,安抚道:“张先生,您不要胡思乱想,有皇上在,那些泥沟里的虾子,如何翻得起浪来。”
张居正的眼皮子又动了一下,但仍然睁不开。两片失血的嘴唇在艰巨地翕动着,嘴角滚下了一滴涎水,冯保接过敬修递上的手绢,亲身替他揩了脸上的水渍。瞧他这副模样,冯保实在不忍心打搅,但一来“圣命”在身,二来本身也装了一肚子话要说,本日若不交言,恐今后再无机遇。是以,他只得狠下心来,伸手摇了摇张居正的肩头,悄悄喊了一声:
张居正终究颤抖着喊出了一声,冯保的话刺痛了他的心,很多旧事一齐涌到心头。此时他大要上平安悄悄,但内心深处已倒海翻江。只见他凸起的喉结滑动了几下,他想说,“我这个顾命大臣,已是当到头了。在朝十年,我为朝廷社稷,天下百姓,不知获咎了多少簪缨世胄,势豪大户。现在我已是油干灯灭,或许要不了几天,我就入土为安了,那些仇视我的人,便会乘机反攻,但我已是毁誉不计……”
冯保捉摸皇上的表情,难过是难过,但更多的是惶恐,便言道:
“冯公公,多谢您来看我。”
冯保持续言道:“您既是皇上的顾命大臣,又是师相,对您最后的建言,皇上就算不至心接管,哪怕做个模样给天下人看,他也得如数采取。”
“三月间叫花子肇事,户部施助京畿各府州县,哀鸿是否都安设安妥?”
冯保连连点头,回道:“老夫就是这个意义,张先生,您选好人了吗?”
“这是为何?”
“大伴,你没有为张先生建个道场?”朱翊钧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守值的太医呢?”
看着他瞳孔渐渐地分散,半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敬修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床前,握着父亲的手,收回了撕肝裂胆的号哭。
“增加阁臣,是你的意义,还是皇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