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见门生苦心猜圣意 入云台造膝沐惊风[第7页/共9页]

张四维皱了皱眉，斥道：“甚么乱七八糟的话，嘴里放洁净一点。”

胡有儿方才见面喊“相爷”，意在表示亲热。现在孙理改称老先生，倒是普通称呼。百人百口，张四维顿觉内廷一凼浑水不成随便趟得，遂收了心机正襟端坐。

“这些事理不消你多讲，”张四维既想听李植的观点，又怕他高谈阔论，遂言道：“不谷且问你，如果皇上真的故意清理张居正，他会如何做？”

正在张四维单独呆在书房里如坐针毡之时，忽见管家张顺排闼出去，禀道：

“不当在那里？”

“皇上准旨召见下臣，臣不堪感激。”

“你如何会如许想？”张四维问。

张四维一听，不免心下悄悄叫苦，想不到绕了半日，他竟被皇上绕进了套子。皇上要他当恶人整治冯保。如此一来，他不但与冯保完整撕破脸，捎带着还把李太后获咎了。但事既至此，想当缩头乌龟已不成能。张四维本想趁机给皇上多多进言，却见皇上已是起家离座返驾回宫，临走时留下一句话饶有深意：

张四维一听，感觉这个主张不错。想了想，又道：“户部尚书梁梦龙与冯保干系非同普通，到太仓拨银，起首得过他这一关。”

朱翊钧看着张四维坐立不安的模样，更加忍俊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谑道：

“大人，卑职并不是瞎猜忌。实在，宫廷表里，早有一些群情不胫而走，说李太后与张居正之间的干系含混，已超出了君臣边界……”

“张阁老，凡事都要多多揣摩。”

张四维细心听来，感觉皇上的话中藏有玄机：固然大要上他保持了对冯保的一贯礼敬，但并不想给冯保册封。只是李太后发了话，他不敢硬顶着不办，故在此提出来筹议。张四维一时也感到不好办，只得对付道：

张四维拿起桌上的一柄碧玉快意，一边捻着一边答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关头在于皇上。”

“皇上心机？”张四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迷惑着问，“你能揣摩出甚么呢？”

张四维断喝一声，李植吓得一缩舌头把底下的话吞了归去。实在，关于李太后与张居正的传闻他也听到一些，但他底子就不信赖。张居正固然喜好女色，但绝没有胆量去打李太后的主张。李太后钦慕张居恰是真，偶然也不免有一些私交，但她更没有勇气超出皇家品德藩篱。退一万步讲，即使李太后行动有失检点，也必然是天下第一等奥妙，有谁胆敢将它捅出来？皇家秘事讳莫如深，不要说胡猜乱讲，就是故意探听者，也必将招来杀身之祸。张四维愤恨李植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便把脸沉下来，厉声斥道：

“朕只是说句打趣话，瞧你张阁老这副窘样儿，倒当了真！”

“如何，张阁老感到奇特？”朱翊钧诘问了一句，又道，“冯保是朕的大伴，隆庆六年，又与内阁高拱、张居正、高仪三位辅臣同受先帝顾命。四小我，现在只要他一小我健在。皇宗子出世，论功行赏，合该有他一份儿。普通的犒赏，对冯保已无甚意义，晋册封位，又牵涉朝廷纲本，朕一时委决不下。”

张四维点点头，决定明日亲身到户部走一趟。

“卑职传闻，皇上颇好银钱，也曾多次打主张从太仓划拨银子，但都遭到张居正抵抗。眼下恭妃娘娘将近分娩生养，内廷恰是用钱的时候，大人何不唆使户部，主动拨一笔银子到内廷供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