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送金像君王用权术 看抄单太后悟沧桑[第1页/共8页]
“呆会儿,母后一看便知。”
“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太后不敢信赖儿子的话,诘问道:“张鲸把握了冯公公甚么证据?”
“母后,这尊金像并不是御制,”解释了这一句,朱翊钧俄然灵机一动,又弥补道,“它是洪武天子爷抄家抄来的。”
朱翊钧一改常日在母前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竟垮下脸来,恶狠狠地说:
“可贵你有这份孝心。”李太后把朱翊钧高低审量一番,考虑很久方慎重言道,“只是这尊金像,千万不成摆放在慈宁宫里。”
“这尊观音铜像,是从那里请来的?”
李太后一声嘲笑,言道:“冯公公主持司礼监,把个大内办理得井井有条,底下的珰宦火者,个个都佩服他,你说他谗谄张鲸,鬼都不信。”
李太后数数落落说了一大堆,朱翊钧晓得母后的意义就是要他批旨增加潞王大婚的头面金饰费。这并驳诘事,现在国库充盈,加上无人掣肘,花多少钱都没人敢干与。但朱翊钧早学会了就锅上面的控驭之方,本是“小事一桩”,他却要借机做大文章,内心头估摸半天,他才开口说道:
朱翊钧早在一旁把母后的心机猜透,不慌不忙答道:“母后,冯保那次对您所说的事,纯属子虚乌有。他用心假造缅铃一事,目标是谗谄张鲸。”
“本来是为这个。”朱翊钧悄悄吁了一口气,赶紧解释说,“母后不必担忧,当年洪武天子爷把这尊金像请至大内,专门请了三十位江南高僧为之设坛诵祝,做了三天法事。从那今后,这尊金像就不能算是沈万山的家藏,而成了皇室具有的吉利菩萨。此次将九莲观音大士像请来北京,出南京大内之前,朕也特地关照做了一场法事,并且一起上,也有十位高僧护送。”
两人重回暖阁坐下,婢女沏了热茶奉上。朱翊钧心不在焉抿了一口,问道:
“母后,这两年珠宝腾贵,实有启事。”
其他各色美玉饰品十五箱,计陆仟陆佰玖拾柒件。
“甚么事?”
“就在冯保被夺职前半个月,这三小我还别离给他送礼,咱实在活力,便撤了他们的官。”
“可不是,”朱翊钧自鸣对劲地说,“这回把他家一抄,可见咱的思疑有事理。
“是因为张居正与冯保两人把珠宝的代价哄抬起来的。”
“贡船上的物件儿呢?”
“冯保贪墨的各种劣迹。”
“开箱查过没有,有无破坏?”
“那次集市虽是张鲸发起,倒是冯保一手筹办。他让我们母子三人吃了一顿神仙宴,破钞了两千两银子。我当时内心头就犯嘀咕,冯保他一个司礼监掌印,说到底也不过是咱这个天子的主子,他花两千两银子悄悄松松,倒像是花几个铜板似的。他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一百多两银子,外加一百多石米。一顿饭要吃去他两年的俸禄。咱一揣摩,就感觉这里头有鬼。”
李太后怔怔地看着本身的儿子,仿佛不熟谙普通,她嘴角痛苦地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噙着泪水坐下来,失神地念了一句:
“钧儿,你如何如许说话?”
“何时免掉的?”
第二天,冯保被夺职谪往南京闲住的动静,就在都城里传得沸反盈天。官员们正自惊愣,瞬息又有中旨传至内阁,命张宏接任司礼监掌印,张鲸任东厂提督。如此安排,朱翊钧也是煞费苦心,按贰内心志愿,是想让张鲸代替冯保的职务,但他晓得如许做必将引发庞大非议。一是太后那边通不过,二来他也晓得,张鲸资望尚浅,汲引过快很难服众,故只让他接掌东厂。向来掌厂者,在寺人里头的职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张鲸获此职位,固然并不满足,却也差能人意。他接过“钦差东厂提督寺人”之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皇上的旨意抄了冯保的家。冯保家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抄查了一个多月尚未告终。按下这头不表,再说朱翊钧那边,撤除了冯保以后,一个月以内,他又接连下发了十几道谕旨。第一道谕旨是重新起用张居正柄政时果断不消的邱橓和海瑞这两个士林推许的清官;第二道谕旨是服从御史孙继光的要求,将因张居正夺情一事而遭廷杖的翰林院编修吴中行、检验赵用贤、刑部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进士邹元标等重新起用;第三道谕旨是将因各种启事此触怒张居正被放逐解聘的大臣王锡爵、余懋学、赵应元、付应祯、朱鸿模、孟一脉、王用汲等尽数召回;第四道谕旨是消弭张居正最为倚重的弟子王篆的右都御史的职务,斥为编氓回归客籍;第五道谕旨是勒令方才改任的吏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曾省吾致仕;第六道谕旨是将张居正柄政期间唯独一个不肯凭借他的刑部尚书严清擢拔为吏部尚书;第七道谕旨……实在也不消细数下去,将这些谕旨通读下来便能够摸透皇上的心机:凡是张居正生前信赖的人都一概撤职罢斥;凡是张居正生前处罚过的人都尽数召回官复原职。至此,都城各大衙门官员不得不信赖风向已变——打从七月间就有迹象表白,皇上要改弦更张驱除“江陵党”,现在这传闻终究变成了可骇的实际。是以,多少个一心要跟着张居正初创“万历新政”的能臣干吏变得惶惑不成整天。他们如何也想不通,曾多少时,还被天下百姓传为嘉话的圣君贤相之间的鱼水密意,如何转眼间变成了如此不成调和的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