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怒马如龙举城争睹 盛筵巧谏循吏佯疯[第3页/共9页]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明白官。”

“李可，你绕场走一圈，让大师看看这盘子里装的是甚么物件儿？”

第三天中午，大队人马进得真定府城。前有戎装铳手，后有金甲侍卫，中间旗牌森列，鼓乐导引，簇拥着一长列轿队。打头的那乘三十二人抬雕栏黄缎围帘大轿，像一座挪动的金碧光辉的殿宇，真定府的升斗小民，何曾见过这等的严肃显赫，几近是倾巢而出，万人空巷挤到路边来看热烈。他们晓得雕栏围帘大轿里坐的是当今皇上的教员、权倾天下的首辅张居正，莫不想一睹巨人丰采。但花格明窗被遮得严严实实，两边各有十六名手执金瓜、腰悬开鞘大刀的护车使骑着奋鬣扬鬃的蒙古高头马揽辔而行——这气势直把人震慑，围观的人莫不啧啧称奇。

张居正俄然为“茶水钱”的事发怒，倒真是让钱普始料不及，须知这都是他安排的“出奇制胜”的节目。一时候他六神无主，老在揣摩下一步首辅会如何行动。是以，再好的菜也引不起他的食欲，这会儿首辅发问，他强作欢笑答道：

听了钱普一番解释，张居正也不好再说甚么，摇点头挪步入帏，在六扇红木山川屏风护着的主宾席上坐了下来。自他一入真定府地界，表情变得大好。前两天赶路没见甚么人，明天恰好趁此机遇与本地官员见见面。

“玉意。”

“你送了多少银子？”

众脚夫得令一齐上前各就各位，领头的喊一声“起轿”，脚夫们腰板一挺，起步在院子里磨了两圈，那肩舆不闪不跌非常安稳。张居正笑道：

“哦，对对，看我这记性。”钱普瞧瞧席上的菜单，拍拍脑袋，干笑了笑。他一向等着张居正同他谈“茶水钱”的事，见张居正总不开口，他实在憋不住了，便主动讪讪说道，“首辅，茶水钱的事，卑职必然严查。”

“咱才喝了几杯酒，怎地会醉？钱大人你放心，咱疯不了。”康立乾说着，把酒壶朝桌上一搁，竟身子一溜趴到地上，利利索索朝张居正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卑职康立乾叩见首辅大人。”

“您身边侍从的茶水钱，都是卑职给的。”

“天下甘旨，莫过淮扬。记得好多年前，徐阶老太傅请不谷到都城淮扬酒楼用饭，一钵萝卜丝炖鲫鱼，至今提及来还口不足香。”

“不，不，”钱普哪敢承认，只得粉饰道，“卑职从扬州调来真定府时带来的。”

“试想张大人于隆庆六年临危受命之时，当今圣上龆年十岁，主少国疑，祸机四伏。张大人仰惟圣情，俯察民意，除宦海恶蠹，弘远大之规；观成败于前踪，访得失于当代。从隆庆六年春季产生的胡椒苏木折俸事件，到客岁夏季产生的夺情风波，这六年间，张大人经历了多少艰巨！现在圣上端拱有为，百官勤恳失职，万民乐业，四海威服。这承平乱世的建立，就因为皇上为天下选了一个好宅揆。张大人宰辅风采，垂以后代，则国度千万年之灵长之祚，亦能够预卜矣……”

“啊，她们两个是卑职故乡人。”钱普代为答复。

张居正一看此人穿戴七品鸂鶒补服，袖口污了一大块，脸上疙疙瘩瘩的，仿佛向来就没有洁净过，内心先就有了几分不悦，他问钱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