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老臣受骗骤临祸事 宅揆召见面授机宜[第5页/共9页]

“当然要说实话。”

“织造局制作龙袍的工价银。”

“那织户岂不亏蚀？”

姚旷接着就把五更天里左掖门前产生的事大抵讲了一遍，张居正听罢，斥道：

“这中间庞大的差价，莫非都让钦差督造们贪墨了？”

“那另有谁？诈传圣旨，可不是普通人敢做的。”

经这一提，朱衡才醒了神，记起了凌晨在午门外遭到的欺侮和磨难，顿时头痛得针扎普通。他本来就有哮喘病，经此一冻更是发作得短长。嗓子里像扯风箱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也吐不过气来，婢女给他垫高了枕头，老夫人又筹措着找削发中常备的“六神顺气丸”，让他服下，这才又渐渐安稳下来，待他喘咳稍停，朱禄问道：

“俺家老爷已候了半个时候了，外头北风这么大，他都快冻成冰棍了。”

也许是天不幸见，就在朱衡在门洞里备受煎熬的时候，一阵紧过一阵的北风俄然间弱了下来。朱衡一向跺着冻得发麻的双脚，不断地擤着一挂挂的清鼻涕。这会儿略略感到好受些，俄然，隔着厚重的门壁，听得内里模糊约约传来对话的声音：

“祖宗端方并不是铁板一块，此中有好有坏。好的端方，一个字都不能变动；坏的端方，不应时宜的端方，就得全都改掉。比方织造局用银这类瞒天报价的做法，不但仅是坏，的确是卑劣透顶，焉能不改？”

“啊？”

班头也不答话，只号令轿夫从速起轿，如飞普通回到石缸胡同。

寅时约略过半，天气还是黑得如同老锅底儿。位于崇文门大街之侧石缸胡同工部尚书朱衡的府邸，大门俄然被擂得山响。门子翻开门眼一瞧，见是两个宫内的乌木牌火者，便问其故。火者答：“皇上传旨，要朱大人当即赶往左掖门候见。”说罢驱马而去。门子不敢怠慢，遂唤醒管家禀报仆人。尚在睡梦中的朱衡，被唤醒后也顾不很多想，觉得是为杭州织造局用银事，皇上要劈面质询，便赶紧沐浴换衣登轿而去。到了左掖门外，还是黑入夜地，只五凤楼上挂在檐下的八盏大红灯笼，摇摆生出一些光芒。轿夫代为叫门，门内守值禁军答复，请朱大人先在外头候着，等接到旨意再行开门。朱衡无法，只得站在门洞里干等。

“老爷，今儿五更天，您在午门外冻坏了。”

“部堂大人的意义，我们都晓得，是以回绝了孙隆，奉告他此事还要上奏皇上，就工费银题目再行筹议。那孙隆悻悻而去，临走留下一句话。”

张居正一大早入得值房，杂役早把地龙烧得很暖。张居正先去内屋解下挡风的大氅，又脱下穿在官袍里的羊羔皮袄子，这才出来问一旁候着的书办姚旷：

“产生这么严峻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来陈述？”

“你放心，老夫这口气，一时半会还断不了。”

“他说，你们部堂大人已在左掖门外守了两个时候的门墩儿，一定还想多候几次？听他的口气，朱大人受此折磨，必定与江南织造的移文有关。”

“是吗？”朱衡冻得牙齿打嗑。

“这……”

昨者，杭州织造局提督寺人孙隆到部传谕：本年杭州织造局用银数增至八十万两。循例本部出半，应调拨四十万两银。臣奏称：此项增费太大，无章可循，欲乞圣明按常额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