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左侍郎借酒论政敌 薰风阁突降种瓜人[第1页/共6页]
这位打扮成学究先生的不是别人,恰是吏部左侍郎魏学曾。
那人本想跟着笑话一句“你这个魏大炮现在也晓得怕人了”,但又怕刺伤魏学曾的自负心,故忍了没说,改口问道:“一起上没碰到熟人?”
胡狲答道:“回老爷,小的最特长的把戏,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传闻他还写了一个弹劾张居正的折子,说张居正启用私党。正巧被他罢官,这折子就没呈上来,但却暗里里在都城传播开了。”
这天晚间戌牌时分,有一乘两人抬的便轿忽忽悠悠抬进了薰风阁的院子。当时,大凡驰名一点的酒楼,不但设有轿厅,同时底楼都安排大排档专供等待仆人的轿夫们吃茶喝酒。当那乘便轿刚在轿厅里停稳,只见一名手拿描金折扇身着府绸道袍的先生走出轿来。
“好嘞。”
“楼上看座——”
“川定,你莫小瞧这个吕结巴,他大要不哼不哈,实在他最晓得宦海三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简简朴单八个字,你我都不懂,他吕结巴却参到了骨髓。算了,事到现在,评价这个也太没意义。”
见他牛皮吹得太大,魏学曾用心出个困难,说道:“我想吃个菠萝,你种吧。”
胡狲一缩脖子,答道:“哟,对不住,菠萝没到时令,眼下合法律的是西瓜和香瓜。西瓜太大,长得慢,要不咱给两位老爷种个香瓜?”
“如何演出?”
喝茶时,两人先说了几句不着边沿的闲话,待到酒菜摆了上来,看着满桌的好菜,又看了看这间空荡荡的风雅间,魏学曾问:“川定,如此丰厚一桌酒菜,就我们两人吃?”
“谁放炮跟我有何相干?”
这个吕调阳,字和卿,别号豫所。也是嘉靖二十九年的进士,殿试为第一甲进士落第第二名。留在翰林院中,三年后,吕调阳又升迁为春坊谕德。按唐宋两代的端方,春坊这个官署,专管天子的诏令。谕德这一官职,专门卖力传达皇上的唆使。但这一官署有其名而无实在,仅仅成了翰林院修撰、编修升迁的中转站。是以,修撰、编修们例升春坊谕德开坊。
“没有。”魏学曾抬眼看了看雅室内的富丽陈列,淡淡一笑,不无挖苦地说:“川定,胡椒苏木折俸,已经半个多月了,你竟然还敢在庙右街上宴客,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你能种甚么瓜?”这回是王希烈问。
“这么说,伍可弹劾张居恰是自作主张?”
“启观兄。”王希烈还想禁止。
“伍可此举,不知事前是否找人筹议过?”
店小二闻声下楼,一会儿就拎了满满一桶水返来。胡狲又问:“老爷想吃甚么瓜?”
“必定不对。”魏学曾口气果断不容置疑。这时店小二送了一壶热酒上来,待他退出重新掩好门后,魏学曾接着说道,“说张居正怀私罔上,此话不假。但说他重用私党,却证据不敷显得勉强。伍可在折子上提了两小我,一是王国光,一是王之诰。这两小我,一个是张居正的亲家,一个是张居正的老友。这都不假,但他们都是勇于任事政声卓著的大臣。玄老在任时也很正视他们。六部尚书真正换了的就是户部刑部两个。朱衡是三朝老臣,又是治河专家,张居正将他留用。杨博早在隆庆初年就是吏部尚书,高拱出任首辅后,隆庆天子要他兼任吏部尚书,因而便让杨博改任兵部,却仍挂了一个吏部尚书的空衔。此次他归政吏部,也说得上是众望所归。他空出来的兵部尚书一职,由刚离任的南京兵部尚书谭纶接任。他军功赫赫,坐镇宣大六年,俺答虏寇从不敢前来犯边,由他来出掌兵部,也无可厚非。再就是兄台地点的礼部,吕调阳比起上述几人,政绩减色很多,但品德文章仍为人所称道。更首要的是,他是詹事府詹事,是太子的教员。小太子现在即位御极,张居正保举他的教员出任礼部尚书,也在道理当中。说句公道话,张居正保举的六部人选,实在是无可抉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