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为求人大珰舍至宝 谈家事首辅释愁怀[第1页/共8页]
张居正接过一看,那纸条的上端用蝇头小楷写了两行:东关帝庙神签。第五十七支,中吉。
底下是四句诗:
“你一回到家,就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在孩子们面前,总没个慈爱的时候。”
“张先生是个铁面人,传闻抓人的驾帖,就是他让刑部签发的,咱去找他,有啥用。”
“芝儿,快奉侍老爷换衣去。”
“为何?”冯保明知故问。
“冯公公这是指责咱来得迟了。”邱得用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论级别,在冯保面前,他不该称“咱”而应称“小的”,这就是他不经意间表示出的优胜。他四下瞅了瞅,赞叹道,“人家都说冯公公府上安插得好,公然名不虚传,看看这客堂,都城里没有几家的。”
“那……不会的。”
“李太后怕张扬,不让咱说,”邱得用看着冯保谨慎翼翼卷起了字幅,又道,“冯公公保藏好,对外可别透了风,如果让李太后晓得了,见怪下来,咱就担负不起了。”
张夫人答:“几样家常菜,要不了甚么钱。”
李氏看了看合座人都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她也缓缓离了坐位,笑吟吟对身边的丫环说道:
“雅兴还用提吗,管弦一响,天然就来了。”冯保说着,一拍巴掌,一名家人回声前来,冯保问他,“梨园子呢?”
冯保嗤地一笑,摇点头说:“你看咱春月儿,贩子中长大的丫头,那里晓得宫中的端方。”
“你?”张居正猜疑地望着夫人,“庸爱出孝子,夫人,这一点你要牢记啊。”
“唉。”
春月儿跪在冯保面前,勾头答道:“奴婢是跟徒弟学的。”
家人承诺一声,缓慢地上了楼。不一会儿,领了一个盛饰淡抹袅袅婷婷的少女下来,背面还跟了三位乐工。那少女走迩来,对冯保蹲了个万福,柔声说道:
冯保信赖这话,讪讪说道:“这幅《心经》,是宝中之宝,李太后送了你,连咱都不晓得。”
春月儿说着,起家回到原处,捡了云板,正欲起腔,邱得用从速喊了一声:
“水灵灵的,真好一个旦角儿。”邱得用一双眼在春月儿身上睃来睃去,啧啧奖饰。
“是呀,李太后把咱当主子使,对你冯公公就不一样,你是她的文胆哪。”
冯保用心大惊失容,实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早从东厂送来的密报中晓得得清清楚楚,包含邱得用动用大内专轿把章大郎从北镇抚司抬出来另觅处所藏匿,统统细节也在他把握当中。但此时他却装胡涂,仿佛甚么都不晓得,迎着邱得用焦心的目光,他孔殷地问:
“没甚么。”张居正粉饰地一笑,“今早晨给允修做生日,办了甚么好吃的?”
一个孩子欢畅的叫声,给一贯沉寂的张府后院平增了几分活力。声音是从内眷会晤客人的小客堂里传出来的。说是小客堂,却也有两楹之大。斯时八盏宫灯已经点亮,华光四溢,四壁厢那些彩绘梁柱被晖映得金碧光辉。除了张居正,张府百口十几口人都坐在内里。张居正的夫人李氏坐在客堂正中的绣榻椅上,这位李氏是张居正的第二任夫人。他二十岁结婚,两年后第一任夫人顾氏归天,才续娶了李氏。第一任夫人一脉未生,李氏却为张居正生下了六个儿子。他们顺次是敬修、嗣修、懋修、简修、静修、允修,此中敬修、嗣修、懋修都已立室。敬修与嗣修均是乡试过关的举子,现正在抓紧温书,筹办插手来岁的会试。懋修年底就得回到江陵,插手来岁的乡试。这么大一家人,虽同住一院,平常各忙各的,也可贵一聚。六个儿子除每天凌晨一块儿出来给父母存候外,都窝在本身的书房里闭门苦读。今儿个这类其乐融融的相聚,原是为了庆贺张居正佳耦最小的儿子——允修十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