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下罪己诏权臣代笔 读废帝诗圣上伤怀[第2页/共7页]
牢落西南四十秋,
张鲸细心讲了朱翊钧所抄这首诗的来龙去脉。朱翊钧感觉这张鲸博览史籍,还是个故意人,便问他:
“那老衲人呢?”
自圣上临御以来,讲学勤政,圣德日新。乃数月之间,仰窥圣意所向,略不如前……
张鲸念完,却不见朱翊钧有任何反应。本来这位皇上的思惟早就开了小差,他在想着“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这句话。按洪武天子订下的端方,内廷的寺人与外廷的官员是不能相互交代的。此举是为了保持朝廷的政体清肃,既不让寺人干政,亦不让外廷官员干预皇室私事。有违例者,轻者贬黜,重者剥皮。现在,张居正在这份奏疏中竟然提出宫府一体的话,并且申明“而后不敢以外臣自限”。若准了这奏疏,就等因而往本身身上多加了一道制箍,想想结果,朱翊钧不寒而栗。他抬开端来,才发明张鲸早就收了本子,便心不在焉地问道:
张鲸清算好奏匣,正要告别前去慈宁宫,朱翊钧仿佛记起了甚么,又把他喊住,问道:
“嗯?”朱翊钧感喟一声,情感冲动地说,“我如果建文帝,既当了和尚,就决不再回这紫禁城。”
“你为何落泪?”
张居正答:“皇上登极六年,谦虚好学,勤恳政事,早已成了四海咸服,万民推戴的少年天子。曲流馆一事只是偶犯,并且首要任务也不在他。”
另有更令朱翊钧揪心的事,便是张居正替他草拟的《罪己诏》,诏文用词刻薄,用自唾其面来描述犹嫌太轻。朱翊钧读过一次,顿觉胸闷气短,他再没有勇气来读第二遍。他恨不能把那份《罪己诏》撕个粉碎,但撕了又有何用?它早就登载在通政司邸报上,通过邮传发往天下各府州县。想想本身身为天子,却不得不将这一点点“秽行”公之于众,让天下的蕞尔小官都将它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朱翊钧就恨得咬牙切齿。但统统的痛恨都只能深埋于心。自孙海、客用分开以后,对调入乾清宫来奉侍他的这些个陌生面孔,他是一个都不敢信赖。
“又是这件事,的确没完没了。”朱翊钧内心头嘀咕了一句,他已是非常腻烦,稍稍愣了一会儿,他叮咛张鲸道,“起来,坐到杌儿上去,念疏文。”
“没有,”张鲸哈着腰答道,“主子怕下头人乱猜万岁爷的心机,连冯公公那边都不敢透个口风。”
张居正恭谨答复:“臣想听听太后的旨意。”
“这两个,咱看巧莲另有闺秀之风,就将她调来慈宁宫,在咱的摆布服侍。阿谁月珍,不能再让她呆在尚仪局,干脆把她发落到浣衣局。”
“别史上倒有很多。”
张鲸说到此处,再也不敢往下讲了,因为他看到朱翊钧的双眼噙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他见朱翊钧双手将那诗笺揉皱又抚平,抚平又揉皱,便又轻声喊了一句:
朱翊钧抖开一看,一笔圆润的蝇头小楷,工工致整抄了两首七律:
“甚么疏?”
“大抵张先生还嫌扫得不洁净。”
凤返丹山红日远,
“你如何晓得?”朱翊钧说,“这首诗出自《徐襄阳西园杂记》,只录了这首诗却没提出任何左证。”
“罪……”李太后没听明白。
“还是那四个字,依奏允行。”朱翊钧烦躁地答复。
有了这句话,张鲸胆量略壮了些,但他仍不敢看朱翊钧的神采,只低头言道,“主子猜想,万岁爷大抵因曲流馆的事已是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