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下罪己诏权臣代笔 读废帝诗圣上伤怀[第1页/共7页]
眺望禁城彻夜月,
“皇上孟浪,与张先生何干?”
朱翊钧一听师相的口气一如常日,对他充满恭敬,内心头忽地一热,不免抬开端来看了看母后。李太后此时也正凝定眼神儿看着他。四目相对又倏然分开,李太后冷冷言道:
“太后,仅仅曲流馆一件小事,断断不能成为废谪皇上的来由。”
冯保与张居正一前一后走进云台的时候,方才翻了巳牌,李太后早在里头坐定了。此次会晤商定的时候是辰时三刻,因冯保与张居正在文华殿恭默室说话多迟误了一会儿,故来得迟了。张居正一见李太后先到,内心头非常不安,忙施了觐见之礼,坐下言道:
“元辅张先生请起。”
自圣上临御以来,讲学勤政,圣德日新。乃数月之间,仰窥圣意所向,略不如前……
六宫尤望翠华临。
“对,赐死!”冯保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哭泣着说道,“皇上被废了,咱活着另有甚么意义!”
有了这句话,张鲸胆量略壮了些,但他仍不敢看朱翊钧的神采,只低头言道,“主子猜想,万岁爷大抵因曲流馆的事已是伤透了心。”
张鲸说到此处,再也不敢往下讲了,因为他看到朱翊钧的双眼噙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他见朱翊钧双手将那诗笺揉皱又抚平,抚平又揉皱,便又轻声喊了一句:
看到皇上站在门口游移不决的模样,张居正起首站起来肃容言道:
张鲸清了清喉咙,又一板一眼念将下去:
“主子查到了。见万岁爷没问,主子不敢主动拿出来。”
“你做得对,”朱翊钧紧绷着的脸俄然露了一点霁色,他又问张鲸,“你说,朕为何要找建文帝的诗?”
张鲸蹑手蹑脚走出去,在御榻前跪下了。朱翊钧瞟了一眼他捧出去的奏匣,问:
李太后因要会晤外臣,重新戴起了双凤翔龙冠,穿起了金丝绣织九龙四凤十二树大花的朱罗命服。一见张居正,她的内心升起一股非常的豪情。打从搬离乾清宫半年多来,她就再也没见过张居正了。此番相见,除了“君臣”之义,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男女私交在捣蛋。听到张居正说话,李太后保养得极好的白净脸庞没出处地出现浅浅的红潮,她答道:
皇上宜戒游宴以重起居,专精力以广圣嗣,节赏赉以省浮费,却珍玩以端好尚,亲万机以明庶政,勤讲学以资管理。
“朕让你找建文帝的诗,你可曾对人讲过?”
“罪……”李太后没听明白。
“待会儿,把张先生这道奏疏送往慈宁慈庆两宫,让两位圣母过目。”
长乐宫前云气暗,
风尘一夕忽南侵,
“主子张鲸求见皇上。”
却说这一日用过早膳,他踱步到东暖阁,刚坐下啜了两口茶,听得门口有人禀道:
凤返丹山红日远,
读到这里,张鲸稍作停顿,偷偷觑了朱翊钧一眼,见他仰着下巴瞧着窗外的树影入迷,脸上毫无神采,便吞了一口口水,持续念叨:
“这是个来由,但往深处究实,却也算不得来由。”李太后说着情感冲动起来,“咱在乾清宫陪了皇上六年,每时每刻都在教诲他端方操守,做一个君子君子,他仿佛都听出来了,也的确当实在施。为啥咱一分开乾清宫,他就变了?人叫不走,鬼叫飞跑!咱还健在,他就敢如许,若长此下去无人管束,他岂不更加骄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