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御门宣旨权臣削籍 京南饯宴玉女悲歌[第4页/共11页]
葛守礼向来发言凶暴,且又光亮磊落,不要说大臣之间,就是隆庆天子活着时,每次廷议,只要有葛守礼插手,也显得比常日谨慎很多。高拱本来满脸的不欢畅,自吃了他这一顿明是攻讦暗是嘉奖的“抢白”,表情反而一下子转好了。他揉了揉充满血丝的眼睛,乌青的脸颊上又渐渐上了一点红润。他正欲与葛守礼搭讪几句,却一眼瞥见张居正从台阶上走了出去。高拱一愣,顿时分开东檐回到御幄旁站定,张居正强打精力与九卿们打拱见过以后,也来到高拱身边站下。
玉娘唱得如泣如诉,不知不觉投入了全部身心,待把那三个“错”字唱完,已是荡气回肠,泪下如雨。在场的两个男人听了,也都寂然动容,嗟叹不已。半晌,高拱才如梦初醒般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高福,让玉娘出去。”
世上事一半儿荒唐一半儿险恶,
一个比一个更利索。
张居正因不晓得高拱与玉娘这件事的后果结果,也不便冒然相劝,公开里却在为玉娘感喟。看看时候不早,张居正还要急着赶回都城,便开端说结束的话:
“玉娘,你如何来了?”高拱问。
传旨寺人的嗓子颠末专门练习,这三个字似吼非吼,却婉转委宛传到午门以外。顷刻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近千名文武官员哗啦啦一齐跪下,刚才还是一片唧唧喳喳窃保私语的场面,顿时候变得鸦雀无声。阳光刚好也在此时升了起来,皇极门门楼上覆盖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跪着的众位官员头也不敢抬,只听得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走上了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说道:
“但愿如此。”
错!错!!错!!!
张居正回回身来一揖,说道:“元辅,我俩就此别过,惟愿你旅途保重,早日安然到家。”
却说昨日高拱被缇马队架出午门后,以葛守礼、杨博为首的部院大臣都围着张居正,但愿他出面具疏皇上,替高拱讨情。张居正晓得圣意已决,断没有转圜余地。但为了安抚大臣们的情感,也为了避嫌,张居正顾不得回野抱病,而是径直来到内阁,援笔伸纸,字斟句酌地向皇上写了一份为高拱辩冤的奏疏:
“元辅,你眼下表情仆诚能了解。但你说仆与阉党缔盟,纯属无稽之谈。何况宰辅一职,乃国度至重名器,不是想得就能获得的。昨日皇极门之变,突然间你我一升一贬,一进一退,一荣一衰,应当说都非你我之本意,我明天赶来送你,原是为了向你表白心迹……”
“元辅,本来说多邀几小我来为你饯行,也好有个氛围,但转而一想又窜改了主张,还是我俩对酌交心,更应时宜。来,先干一杯。”
“啊,本来如此,”小校顿时收敛了笑意,盯着曹金问,“曹大人想要如何?”
玉娘哀哀戚戚,让高拱大受打动。冰刀霜剑的天下,可贵有如此多情的女子。他起家离席上前把玉娘扶起,让她坐到酒菜上来,指着张居正对她说:“玉娘,这位是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