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乞生还宫中传急本 弥留际首辅诉深忧[第4页/共7页]
“守值的太医呢?”
“皇上!”
“这是为何?”
张居正点点头。敬修又筹措着煎了一碗酽酽的参汤奉上,扶起张居正喂了几口。温热的参汤引发张居正一阵呛咳,不一会儿,他终究挣扎着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微小:
“早就安妥了。”
谁知这平平常常几句安抚的话,竟引得张居正的身子狠恶颤栗起来,他大张着嘴,想说“惟愿如此”四个字,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屋子里的人,只听得见他喉咙里一阵痰响。眼看他双目凸起,嘴唇发乌,双手十指曲折颤栗——一根弦就要断了。冯保忙唤太医出去,又是敷心口又是掐人中,手忙脚乱施救了半晌,张居正终究温馨下来,但睁着眼睛再也不能说话。冯保考虑着再待下去对张居正刺激太大,便起家告别。张居正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那意义是要他留下来多坐一会儿。冯保想着这是死别,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往下掉。张居正嘴唇颤抖,冯保看出他仿佛另有话要说,便命再给他灌参汤,太医看着张居正痛苦不堪的模样,小声提示道:
“是。”
太医禀道:“卑职方才还给首辅把过脉,已经非常微小。用力儿按下去,才感到寸脉似有似无,关脉轻浮,尺脉如檐前滴水,这已是残灯之象。”
“大伴,你本年六十五岁了吧。”
张居正在敬修的帮忙下,欠起家子咳了一口痰出来,再躺下时,脑筋俄然变得清楚。他揣摩着皇上已经开端为他安排后事了,内心头感到苦楚。颠末这么长时候病痛的折磨,他对本身的存亡已经淡然,但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恰是阁臣的遴选。如果代替首辅的人没有选好,本身花了十年心血推行的万历新政,就有能够毁于一旦。病重期间,他一再思虑这个题目,也想趁本身尚能节制局势的时候,完成阁臣的提拔与首辅的交代,但他三番五次向皇上提出要求,皇上就是不予批准。直至本日,他连吞咽的力量都没有的时候皇上才主动问起,但他明白,此时本身能够起到的感化已经微乎其微了。他看中的那些鼎新派官员,多数因资格太浅而不能入阁,即便有几个资格够了,也因为平常获咎人多而频遭攻讦,加上本身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绝顶了,想力排众议按本身的要求提拔阁臣,恐怕已不成能。固然如许,仍有几个大臣的名字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筋里扭转,他舔了舔枯燥的嘴唇,尽量抖擞精力言道:
看着他瞳孔渐渐地分散,半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敬修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床前,握着父亲的手,收回了撕肝裂胆的号哭。
“那是不谷在柄政之时,今后他如何样,不谷不敢包管。”说到这里,张居正又补了一句,“此人过于油滑。”
“有人替他们讨情呗,”冯保顿了一顿,嘲弄道,“据前几日东厂的访单陈述,这两位府台大人还凑分子,为你张先生做道场祈福呢。”
冯保抑泪答复:“是皇上命老夫来的,皇上收到了您的《再恳生还疏》。”
“第八道。”
“另有,大名、真定等府的官员藏匿灾情不报,皇上曾有旨意,要都察院派员严查。半个月前我曾见过督查御史的奏章,弹劾这两个府的知府欺瞒朝廷压榨百姓,建议将他们拘谳问罪。我因病重不能拟票,只口头表达同意,责令有司立即将这两名知府押送来京专案审理,不知此事是否已办理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