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述病情太医藏隐曲 定总督首辅出奇招[第4页/共9页]
“跟前另有谁?”高拱问。
“罚俸有何意义,”高拱冷冷一笑,没好气地说,“兵戈打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总督即使俸禄全无,吃剥削也能够吃出个富甲一方的人物来。”
说话间,只见又有一个寺人飞奔出去,跪在高拱面前,大声说道:“通政司差人给高老先生送来一封八百里快报。”说着把一封盖了关防封了火漆的信封双手递上,高拱接过一看,又是从广西庆远府火线传来的邸报。
当值寺人答复:“回张老先生,确有其事。”
“元辅……”张居正喊了一句,竟没了下文。他觉得高拱是一时活力说的气话,想规劝几句,但刚欲开口时又动了一个动机:高拱躁急于外而实际城府甚深,他如此做戏,必定另有启事。是以,把要规劝的话又全数咽回肚里。
“可不是这话儿,”看到高拱急得邪火直蹿,张贵更加慌炸了把儿,“皇后也说要走,可皇上就是不让。”
“还是太轻!”
张贵神采白煞煞的,明显还没有从凌晨的惊吓中规复过来。“皇上现在和皇后、皇妃娘娘在一起,”张贵一脸笑容说,“皇上拉着太子爷的手,在哭着说话儿呢。”
太医答:“依卑职诊断,皇上是中风。”
吃着吃着,高拱内心又来了气。世宗天子在位时,当今皇上被封为裕王。高拱是裕王的教员,担负讲席有十几年之久,两人豪情自是非同普通。裕王即位成了隆庆天子,高拱政治生涯峰回路转,顺利入阁。但因他脾气暴躁遇事好斗,很快又遭到几个资深老臣的架空而怆然出阁,直到隆庆四年才荣登首辅之位。隆庆天子对这位教员相甚为倚重,大小政务任其措置绝少掣肘。高拱对这知遇之恩感激涕零,久而久之也就沽恩恃宠,朝中大事由他一人专断。贰心底很清楚,要想保住这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字一号枢臣职位,就必须包管皇上春秋安康,鼎祚绵长。但是,怎奈这个皇上是个色中饿鬼。刚才在皇极门外,问他要阿谁鞑靼美女奴儿花花;现在在这乾清宫里,又看到这么多餐具器皿上的春宫图。耐久置身于这类淫邪环境,纵是神仙,也难保金刚不坏之身。想到这里,高拱把手中的筷子狠狠朝桌上一掼,肝火冲冲地说:“这些餐具,应当十足撤换!”
高拱无法,只得弃了牛乳、二米粥不喝,伸筷子夹桌上的各色点心吃。一边吃,一边问小火者:“你刚才提到孟公公,别人呢?”
“重!”太医答复必定。
张居正笑一笑,把碗伸过来给高拱看,说道:“我这只碗上不但绘有巫山云雨男女销魂之状,中间还题了一句诗:春宵一刻值令媛。”
“这也是皇上的旨意吗?”高拱逼问。
听了这句话,冯保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他下认识地望了一眼张居正,张居正的目光恰好从高拱身上移过来,两道目光长久地一碰,又敏捷分开。冯保一向成心要讽刺一下这位盛气凌人的首辅,现在逮着机遇,焉有等闲放过之理?此时只见他先是嘿嘿一阵嘲笑,跟着笑声戛但是落,出口的话便如同霜剑普通:
“内阁乃朝廷措置国度大事的枢机重镇,你一个内臣,竟敢向辅臣提甚么建议。这干政之嫌,你担负得起吗!”
小火者这么一解释,高拱不好再说甚么,只得和缓口气说:“你给我找只没画儿的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