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釜沉舟[第1页/共5页]

“我晓得你悲伤。”他轻吻她额头，指尖抚上她赤裸的胸前，停顿在心脏的位置，“没有干系，这里统统的旧伤，我会一一修补起来。 ”

云漪侧首一笑，“我还能玩甚么花腔，待会儿便是木头人一个，提线全在你手里……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四少更聪明的人了。”

云漪还是不开口，瓷白的脸庞模糊透寒，没有了活力，连薛晋铭也瞧不出她是喜是悲。

他笃定她在扯谎。风尘红颜，死守冰心一片，这戏码即使演上无数遍，也不会在她身上上演。只因她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体味她远比任何人多。她每骗他一次，他便多体味她一分，她对他有多少棍骗，他对她亦有多少体味。“除却痴情呢？”薛晋铭干脆单刀直入，“霍仲亨还给你甚么好处，都说来听听。”

“今晚演《良缘记》么，苏莲生的场子天然是要捧的。”云漪笑着点头，对迩来红得发紫的昆曲名伶也饶有兴趣。薛晋铭却点头叹道：“苏莲生也算美人，若比起顾青衣，倒是庸常脂粉了。”他蓦地提及顾青衣这名字，令云漪一怔，却听他淡淡笑道，“有顾青衣陪着督军看戏，只怕是抢定了苏莲生的风头。”

在这般地步下会商爱情，再没有比这更风趣的，恰好这风趣，又让人笑不出来。云漪点头，不肯再与他会商下去，但是薛晋铭蓦地拽住她手腕，将她揽了起来，“傻丫头，躲不畴昔的！不如我们来赌一把，看看你的豪杰会不会来救美？”

云漪静了半晌，缓缓开口，“你给我的，不是活路，是另一个囚笼。 ”

薛晋铭似笑非笑，“本来美人之间也会惺惺相惜。”

见到薛晋铭出去，她才收回恍忽神采，缓缓起家去取外套。薛晋铭拦住她，揽她在沙发坐下，眉心微微蹙起，似在考虑语句。云漪怠倦地笑笑，“昨晚叮咛的话，我都已记下。”薛晋铭凝睇她半晌，仿佛比她更忧愁，“但是云漪，有一件事，我总不放心。”

云漪不开口，垂着睫毛，似刹时化作一尊瓷雕。

云漪蹙眉念出那拗口的词汇，“失能性毒剂？”

二人落座用餐，每一道菜肴都用这个时令罕见的鲜花镶嵌，美得令人不忍下箸。云漪饶有兴趣地咀嚼着好菜，不时暴露和顺笑容，只是格外沉寂寡言。薛晋铭也未几话，只替她斟上酒，一面斟酒一面不经意笑道：“明天返来的路上遇着了霍督军。”云漪的手一顿，夹在筷端的玉兰片掉落桌上。薛晋铭笑吟吟另夹了一片在她碟里，“尝尝我家厨子的技术，师从北平御厨，不轻易请到的。”他笑看她，怀着毫不粉饰的歹意，但愿在她眼底发明些许狼狈陈迹。可惜她是舞台上的“中国夜莺”，演技无与伦比。看她神采悠然，专注咀嚼玉兰片的甘旨，薛晋铭便又笑道：“督军好雅兴，正要去剧场捧那苏莲生的场子。”

“我晓得他不会来。”云漪悄悄地笑，笑得薛晋铭更加心伤，忍不住叹道：“那你还同我赌？”云漪眨眼，眨落泪珠点点，“不输光手里最后的筹马，赌徒总不会甘心。”

云漪笑而不答，将酒杯缓缓送到唇边，手腕没有半分颤抖，一如她神采的安静。薛晋铭也举了杯，朝她欣然扬眉，“对了，你还没有庆祝我博得赌约。”云漪笑起来，利落地抬头便喝，却被他蓦地扣停止段，“借酒浇愁能够，但不准借我的酒，浇那人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