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问对[第4页/共7页]

渔者谓樵者曰：“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流行焉；尚言，则诡谲之流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廉让之流行焉；尚利,则攘夺之流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霸,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如是之远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干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干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成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偶然过难。既偶然过,何难之有!吁,安得偶然过之人,与之语心哉!”

曰:“姤,遇也。柔遇刚也,与夬正反。夬始逼壮,姤始遇壮,阴始遇阳，故称姤焉。观其姤,六合之心,亦可见矣。贤人以德化及此,网有不昌。故《象》言‘后以施命诰四方’,履霜之慎,其在此也。”

曰:“吾知有效乎子矣。”

曰:“然。”

曰:“四象谓阴阳刚柔。有阴阳然后能够生天,有刚柔然后能够生地。建功之本,于斯为极。”

樵者谓渔者曰:“子可谓知《易》之道矣。吾也问：《易》有太极,太极何物也?”

曰:“自相凭借。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有无之相生,形气之相息。终则有始,终始之间,其六合之所存乎？天以用为本,以体为末；地以体为本,以用为末。操纵出人之谓神,名体有无之谓圣。唯神与圣,能参乎六合者也。小人则日用而不知,故有害生实丧之患也。夫名也者,实之客也；利也者,害之主也。名生于不敷,得丧于不足。害生于不足,实丧于不敷。此理之常也。养身者必以利,贪夫则以身殉得,故有害生焉。立品必以名,世人则以身殉名,故有实丧焉。窃人之财谓之盗。其始取之也,唯恐其未几也,及其败露也，唯恐其多矣。夫贿之与赃，一物而两名者,利与害故也。窃人之美谓之徼，其始取之也,唯恐其未几也。及其败露,唯恐其多矣。夫誉与毁。一事而两名者,名与实故也。凡言朝者,萃名之地也；市者,聚利之地也。能不以争处乎其间，虽一日九迁,一货十倍,何害生实霄之有耶?是知争也者取利之端也；让也者趋名之本也。利至则害生,名兴则实霄。利至名兴,而有害生实霄之患,唯有德者能之。天依地,地会天,岂相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