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处白丁横带 运退时刺史当艄[第2页/共8页]
东海扬尘犹有日,白衣苍狗顷刻间。【ㄨ】
当时有一个极大商客,先前领了他几万银子,到京都做买卖,去了几年,久无音信。直到乾符初年,郭七郎在家想着这注本钱没下落,他是大商,料无所失。可惜没小我往京去一讨。又想一想道:“闻得京都繁华去处,花柳之乡,不若借此事由,往彼一游。一来能够索债,二来买笑追欢,三来觑个便利,觅个出息,也是毕生受用。”真计已定。七郎有一个老母。一弟一妹在家,奴婢下人无数。只是未曾娶得老婆,当时分付弟妹承奉母亲,着一个都管看家,余人各守职业做心机。本身却带几个惯走长路会事的家人在身边,一面到京都来。
厥后僖皇薨逝,昭皇即位,大顺二年四月,西川节度使王建屡表请杀令孜、敬暄。朝廷惊骇二人,不敢轻许,建令人告敬暄反叛,令孜通凤翔书,不等朝廷旨意,竟执二人杀之。草奏云:
话说人生繁华繁华,面前的多是空花,不成以为实相。现在人一有了时势,便自道是“万年不拔之基”,中间看的人也是一样见地。岂知转眼之间,灰飞烟灭,泰山化作冰山,极是不难的事。鄙谚两句说得好:“宁肯无了有,不成有了无。”专为贫贱之人,一朝变泰,得了繁华,苦尽甜来滋昧深长。如果繁华之人,一朝失势,落魄起来,这叫做“树倒猢狲散”,风景实在尴尬了。倒是繁华的人只据目前时势,横着胆,昧着心,任情做去,那边管厥后有下梢没下梢!
寺僧瞥见他无了根蒂,垂垂怠幔,不肯相留。要回故里,已此无家可归。没何如就寄住在永州一个船埠经纪人的家里,原是他父亲在时走客认得的。倒是囊橐中俱无,止有州牧所助的川资,日吃日减,用不得几时,看看没有了。那些做经纪的人,有甚交谊?日逐有些怨咨起来,未免茶迟饭晏,著长碗短。七郎感觉了,发话道:“我也是一郡之主,当是一起诸侯。今虽丁忧,厥后另有日子,如何恁般轻浮?”店东人道:“说不得一郡两郡,天子失了势,也要忍些饥饿,吃些粗粝,何况于你是未任的官?就是官了,我每又不是甚么横州百姓,如何该扶养你?我们的人家不做不活,须是吃安闲食不起的。”七郎被他说了几句,无言可答,眼泪汪汪,只得含着羞耐了。
正说时,刚好张多保走出来,七郎一团欢畅奉告了刚才的说话。张多保道:“事体是做得来的,鄙人手中也弄过几个了。只是这件事,鄙人不撺掇得兄长做。”七郎道:“为何?”多保道:“现在的官有好些难做。他们做得兴头的,多是有根底,有脚力,亲戚满朝,翅膀四布,方能勾根深蒂因。有得钱赚,越做越高。随你去剥削小民,贪污无耻,只要无益用,有情面,便是万年无事的。兄长不过是本身人,便弄上一个显官,须无四壁倚仗,到彼处所,一定行得去。就是行得去时,朝里现在埋头讨人便宜,晓得你是钱换来的,略略等你到任一两个月,有了些风景,便道勾你了,一下子就涂抹着,岂不白费了这些钱?如果官好做时,鄙人也做多时了。”七郎道:“不是这等说,小弟家里有的是钱,没的是官。何况身边现有财帛,老是不便带得到家,何不于此处用了些?博得个腰金衣紫,也是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就是不赚得钱时,小弟家里原不稀少这钱的;就是不做得兴时,也只是做过了一番官了。顿时住了手,那光荣是落得的。小弟见地已定,兄长不要绝望。”多保道:“既然长兄主张要如此,鄙人当得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