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处白丁横带 运退时刺史当艄[第3页/共8页]
曾有一个笑话,道是一个老翁,有三子,临死时分付道:“你们倘有所愿,实对我说。我身后求之上帝。”一子道:“我愿官高一品。”一子道:“我愿田连万顷。”未一子道:“我无所愿,愿换大眼睛一对。”老翁大骇道:“要此何干?”其子道:“等我撑开了大眼,看他们富的富,贵的贵。”此虽是一个笑话,正合着前人云: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固然如此,然那等熏天赫地富朱紫,除非是遇了朝廷诛戮,或是生下子孙不肖,方是式微散场,再没有一个身子上,先前做了朱紫,今后流为轻贱,现世现报,做人笑柄的。看官,现在且听小子先说一个好笑的,做个“入话”。
傍晚摆布,只听得树梢呼呼的风晌。斯须之间,天昏地黑,风雨高文。但见:
当时就与包大两个商讨去打枢纽,阿谁包大走跳路数极熟,张多保又是个有身家、干大事惯的人,有甚么弄不来的事?尤来唐时利用的是钱,千钱为“缗”,就用银子定时,也只是以钱计帐。当时一缗钱,就是本日的一两银子,宋时却叫做一贯了。张多保同包大将了五千缗,悄悄送到主爵的官人家里。阿谁主爵的官人,是内官田令孜的收纳户,百灵百验。又道是“无巧不成话”,当时有个粤西横州刺史郭翰,方得除授,得病身故,告身还在铨曹。主爵的受了郭七郎五千缗,就把籍贯改注,即将郭翰告身转付与了郭七郎。今后改名,做了郭翰。张多保与包大接得横州刺史告身,千欢万喜,来见七郎称贺。七郎此时头轻脚重,连身子都麻痹起来。包大又去唤了一部梨园后辈。张多保置酒张筵,是日就换了冠带。那一班闲汉,晓得七郎得了个刺史,没一个不来道贺撮空。大吹大擂,吃了一日的酒。又道是:“苍蝇集秽,蝼蚁集膻,鹁鸽子旺边飞。”七郎在京都,一贯撒漫驰名,一旦得了刺史之职,就有很多人来投奔他做使令的,少不得官不威、牙爪威。做都管,做大叔,走头站,打驿吏,欺估客,诈乡民,老是这一干人了。
诗曰:
退场傀儡休相赫,请看当艄郭使君!
却说天无绝人之路。复州有个后槽健儿,叫做李安。当日李光未际时,与他熟悉。偶在道上行走,忽见一人褴褛丐食。细心一看,认得是李光之子德权。内心恻然,邀他到家里,问他道:“我闻得你父子在长安繁华,厥后破败,本日何得在此?”德权将官宫司追捕田、陈余党,脱身逃亡,到此困穷的话,说了一遍。李安道:“我与汝父有交,你便权在舍不住几时,怕有人认得,你可改个名,只认做我的侄儿,便可无事。”德权依言,改名彦思,就认他这看马的做叔叔,不出街上乞化了。未及半年,李安抱病将死,彦思见后槽有官给的工食,遂叫李安投状,道:“身已病废,乞将侄彦思继充后槽。”不数日,李安果死,彦思遂得弥补健儿,为牧守圉人,不须忧愁衣食,自道是非常幸运。岂知垂垂有人晓得他曾做仆射过的,此时朝政混乱,法纪废弛,也无人究查他的踪迹。但只是起他个花名,叫他做“看马李仆射”。走将出来时,世人便指手点脚,当一场笑话。看官,你道“仆射”是多么样大官?“后槽”是多么样贱役?现在一人身上先做了仆射,结束成果做得个看马的,岂不成笑?却又一件,那些人凭借内相,原是冰山,一朝失势,破败灭亡,此是常理。留得残生看马,还是便宜的事,不敷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