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泰族训[第3页/共10页]

故天子得道，守在四夷；天子失道，守在诸侯。诸侯得道，守在四邻；诸侯失道，守在四境。故汤处亳七十里，文王处酆百里，皆令行制止于天下。周之衰也，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故得道则以百里之地令于诸侯，失道则以天下之大畏于冀州。故曰：无恃其不吾夺也，恃吾不成夺。行可夺之道，而非篡弑之行，无益于持天下矣。凡人之以是生者，衣与食也。今囚之冥室当中，虽养之以刍豢，衣之以绮绣，不能乐也。以目之无见。耳之无闻，穿隙穴，见雨零，则快但是叹之，况开户发牖。从冥冥见炤々乎！从冥冥见炤々，犹尚肆但是喜，又况出室坐堂，见日月光乎！见日月光，旷但是乐，又况登泰山，履石封，以望八荒，视天都若盖，江河若带。又况万物在其间者乎！其为乐岂不大哉！且聋者，耳形具而无能闻也；盲者，目形存而无能见也。夫言者，以是通己于人也；闻者，以是通人于己也，喑者不言，聋者不闻，既喑且聋，人道不通。故有喑、聋之病者，虽破家求医。不顾其费，岂独形骸有喑、聋哉！心志亦有之。夫指之拘也，莫不事申也；心之塞也，莫知务通也；不明于类也。夫观六艺之广崇。穷品德之渊深，达乎无上，至乎无下，运乎无极，翔乎无形，广于四海。崇于太山，富于江河，旷但是通，昭但是明，六合之间无所系戾，其以是监观，岂不大哉！人之所知者浅，而物变无穷，曩不知现在知之，非知益多也，问学之所加也。夫物常见则识之，尝为则能之，故因其患则造其备，犯其难则得其便。夫以一世之寿，而观千岁之知，知今古之论，虽何尝更也，其事理素具，可不谓有术乎！人欲知高低而不能，教之用管原则说；欲知轻重而无以，予之以衡量则喜；欲知远近而不能，教之以金目则快射。又况知应无方而不穷哉！犯大难而不慑，见烦缪而不惑，晏然得意，其为乐也，岂直一说之快哉！

水火金木土谷，异物而皆任；端方衡量绳尺，异形而皆施；丹青胶漆，分歧而皆用，各有所适，物各有宜。轮圆舆方，辕从衡横，势施便也；骖欲驰，服欲步，带不厌新，钩不厌故，处地宜也。《关睢》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乖居也；《鹿鸣》兴于兽，君子大之，取其见食而相呼也；泓之战，军败君获，而《春秋》大之，取其不鼓不成列也；宋伯姬坐烧而死，《春秋》大之，取其不逾礼而行也。胜利立事，岂足多哉！方指所言而取一概焉尔。王乔、赤松，去灰尘之间。离群慝之纷，吸阴阳之和，食六合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虚轻举，乘云游雾，可谓养性矣，而未可谓孝子也。周公诛管叔、蔡叔。以平国弭乱，可谓忠臣也，而未可谓弟也。汤放桀，武王伐纣，觉得天下去残除贼，可谓惠君，而未可谓忠臣矣。乐羊攻中山未能下，中山烹其子，而食之以请愿，可谓良将。而未可谓慈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