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泰族训[第1页/共10页]

故仁义者，治之本也。今不知事修其本，而务沼其末，是释其根而灌其枝也。且法之生也，以辅仁义，今重法而弃义，是贵其冠履而忘其头足也。故仁义者，为厚基者也。不益其厚而张其广者毁，不广其基而增其高者覆。赵政不增其德而累其高，故灭；智伯不可仁义而务广地，故亡其国。语曰：不大其栋，不能任重。重莫若国，栋莫若德。国主之有民也，犹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则本固，基美则上宁。五帝三王之道，天下之法纪，治之仪表也。今商鞅之启塞，申子之三符，韩非之孤愤，张仪、苏秦之从衡，皆掇取之权，统统之术也。非治之大本，事之恒常，可博闻而世传者也。子囊北而全楚，北不成觉得庸；弦高诞而存郑，诞不成觉得常。今夫《雅》、《颂》之声，皆发于词，本于情，故君臣以睦，父子以亲，故《韶》、《夏》之乐也，声浸乎金石，润乎草木。今取怨思之声，施之于弦管，闻其音者，不淫则悲，淫则乱男女之辨，悲则感怨思之气。岂所谓乐哉！

故仁知，人才之美者也。所谓仁者，爱人也；所谓知者，知人也。爱人则无虐刑矣，知人则无乱政矣。治由文理，则无悖谬之事矣；刑不侵滥，则无残暴之行矣。上无烦乱之治，下无怨望之心，则百残除而中和作矣，此三代之所昌。故《书》曰：“能哲且惠，百姓怀之。何忧讙兜，何迁有苗。”智伯有五过人之材，而不免于身故比武者，不爱人也；齐王建有三过人之巧，而身虏于秦者，不知贤也。故仁莫大于爱人，知莫大于知人，二者不立，虽察慧捷巧，劬禄疾力，不免于乱也。(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然得其人则举，失其人则废。尧治天下，政教平，德润洽，在位七十载，乃求所属天下之统，令四岳扬侧陋。四岳举舜而荐之尧。尧乃妻以二女，以观其内；任以百官，以观其外。既入大麓，烈风雷雨而不迷，乃属以九子，赠以昭华之玉，而传天下焉。觉得虽有法度，而朱弗能统也。夫物何尝有张而不驰，成而不毁者也。惟贤人能盛而不衰，盈而不亏。神农之初作琴也，以归神；及其淫也，反其天心。夔之初作乐也，皆合六律而调五音，以通八风；及其衰也，以沉沦淫康，不顾政治，至于灭亡。苍颉之初作书，以辩治百官，领理万事，愚者得以不忘，智者得以志远；至其衰也，为奸刻伪书，以解有罪，以杀不辜。汤之初作囿也，以奉宗庙鲜犞之具，简士卒，习射御，以戒不虞；及至其衰也，驰骋猎射，以夺民时，疲民之力。尧之举禹、契、后稷、皋陶，政教平，奸宄息，狱讼止而衣食足，贤者惩恶而不肖者怀其德；及至其末，朋党比周，各推其与，废公趋私，表里相推举，奸人在朝，而贤者隐处。

夫观逐者于其反也，而观行者于其终也。故舜放弟，周公杀兄。犹之为仁也；文公树米，曾子架羊，犹之为知也。当今之世，丑必托善以自为解。邪必蒙正以自为辟。游非论国，仕不择官，行不辟污，曰伊尹之道也；别离争财，亲戚兄弟成仇。骨肉相贼，曰周公之义也；行无廉耻，辱而不死，曰管子之趋也；行货赂，趣势门，立私废公，比周而取容，曰孔子之术也。此使君子小人，纷然淆乱，莫知其是非者也。故百川并流。不注海者不为川谷；趋行蹐驰，不归善者不为君子。故善言归乎可行，善行归乎仁义。田子方、段干木轻爵禄而重其身，不以欲伤生，不以利累形，李克竭股肱之力，领理百官，和睦万民，使其君生无废事，死无遗忧。此异行而归于善者。张仪、苏秦家无常居，身无定君，约从衡之事，为颠覆之谋。浊乱天下，挠滑诸侯，使百姓不遑启居，或从或横，或合众弱，或辅强大。此异行而归于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