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徐茶酒乘闹劫新人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第2页/共8页]
说那两小我,是河南开封府报县客商。一个是赵申一个是钱已。合了本钱,同到苏、松做买卖。得了厚利,正要归去。偶尔在此颠末,闻得哭泣喊叫之声却在井中出来,两个多走到井边,望下一看。此时天光照下去,模糊见是个女人。问道:“你是甚么人在这里头?”下边道:“我是其间人家新妇,被强盗劫来丢在此的。快快救我出来,到家自有重谢。”两人听得,自筹议道:“向来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况是个女人,怎能勾出来?没人救他,必然是死。我每撞着也是有缘。行囊中有长绳,我每坠下去救了他起来。”赵申道:“我溜撤些,等我下去。”钱已道:“我身子坌,公然下去不得,我只在上边吊箸绳头,用些空力量罢。”也是赵申悔气到了,见是女子,欢畅之甚。擅拳裸袖,把绳缚在腰间,双手吊着绳。钱已一脚端着绳头,双手提着绳,一步步放将下去。到了下边,见是没水的,他就不慌不忙对郑蕊珠道:“我救你则个。”郑蕊珠道:“多谢大恩。”赵申就把身上绳头解下来,将郑蕊珠腰间如法缚了,道:“你不要怕,只把双手吊着绳,上边自提你上去,缚得牢,不掉下来的。快上去了,把绳来吊我。”郑蕊珠巴不得出来,放着胆吊了绳。上边钱巳见绳急了,晓得有人吊着。尽力量一扯一扯的,吊出井来。钱巳昂首一看,倒是一个艳妆的女子:
一行人到了井边。郑老儿先去望一望,井底下黑洞洞,不见有甚声响。狐疑女儿此时毕竟死了,扯着徐达狠打了几下,道:“你害我女儿死了,怕不偿命!”世人劝住道:“且捞了起来,不要厮乱,自有官法处他。”郑老儿内心又慌又恨,且把徐达咬住一块肉,不肯放。徐达杀猪也似叫唤。这边谢翁叫人伏贴了竹兜绳索,一面下井去救人。一个胆小些的家人,扎缚好了,挂将下去。井中无人,用手一模,公然一小我蹲倒在内里。推一推看,已是不动的了。抱将来放在兜中,吊将上去。世人一看,那边是甚么新娘子?倒是一个大髯毛的男人,鲜血恍惚,头多翻开的了。世人多吃了一惊。郑老儿将徐达又是一巴拿,道:“这是如何说?”连徐达瞥见,也吓得呆了。谢翁道:“这又是甚么跷蹊的事?”对了井中问下边的人道:“里头另有人么?”井里应道:“并无甚么了,接了我上去。”随即放绳下去,接了阿谁家人上来。一齐问道:“井中另有甚么?”家人道:“止有些石块在内,是一个干枯的井。方才黑洞洞地摸起来的人,不知死活,可恰是新娘子么?”世人道:“是一个死了的胡子,那边是新人?你看么!”押差公人道:“不要鸟乱了,答复官人去,还在这个入娘的身上寻究新人下落。”
却说直隶姑苏府嘉定县有一人家,姓郑,也是经纪行中人,家事不为甚大。生有一女,奶名蕊珠,这倒是个绝世才子,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许下本县一个民家姓谢,是谢三郎,还未曾过门。这个月里拣定了谷旦,谢家要来取去。三日之前,蕊珠要整容开面,郑家老儿去唤整容匠。元来嘉定民风,小户人家女人蓖头剃脸,多用着男人。当时有一个后生,姓徐名达,平时最是不守本分,心性巧诈好淫,埋头探听人家女子,那家生得好,那家生得丑。因为要像心看着内眷,特特去学了那栉工糊口,得以进入阁房。又去做那婚筵茶酒,得以窥看新人。如何叫得茶酒?便是那边傧相之名,因为赞礼时节在旁大声“请茶!”“请酒!”多是他口里说的,以是如此称呼。这两项买卖,多傍着女人去处,他便一身兼做了。此时郑家就叫他与女儿蕊珠开面。徐达带了蓖头家伙,一径到郑家内里来。蕊珠做女儿时节,徐达未曾见一面,现在却叫他整客,煞是看得亲热。徐达一头脱手,一头觑玩,身子如雪狮子向火,看看软起来。那话儿如吃石髓的海燕,看看硬起来。可惜碍着前后有人,恨不就势一把抱住弄他一会。郑老儿在旁瞥见模样,看破他有些轻浮意义。等他用手一完,急打发他出到外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