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徐茶酒乘闹劫新人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第1页/共8页]
钱巳一起叮咛郑蕊珠,教道他到家见了家人,只说姑苏讨来的,有人来问赵申时,只回他还在姑苏就是了。未几几日,到了开封杞县,进了钱巳家里。谁知钱巳家中另有一个老婆万氏,奶名叫做虫儿。其人暴虐的甚。一见郑蕊珠就放脱手腕来,无所不至摆布他。将他头上金饰,身上衣服,尽都夺下。只许他穿戴布衣服,打水做饭。一应粗使糊口,要他一身支当。一件不到,大棒打来。郑蕊珠道:“我又不是嫁你家的,你家又未曾出银子讨我的。平白地强我来,怎如此毒打得我!”阿谁万虫儿那边听你分诉,也不问着来源,只说是小老婆,就该一味妒忌蛮打罢了。万虫儿一贯做人卑劣,是邻里妇人没一个不相骂断的。有一个邻妈瞥见他如此毒打郑蕊珠,心中常抱不平。忽闻声郑蕊珠口中如此说话,内心道:
好笑谢三郎好端端的新妇,直到这日,方得到手,已是个弄残的了。又为这事坏了两条性命,其祸皆在男人开面上起的。以是表里之防,不成不严也。
世人闹闹嚷嚷簇拥着徐达,也有吓他的,也有劝他的,一夜何曾得睡?徐达只不肯说。
谢三郎走进新房,不见新娘子在内,疑他床上睡了,揭帐一看,仍然是张空床。前后照看,竟不见影。跑至厨房间人时,厨房中人多嚷道:“我们多只在这里清算,新娘子花烛过了,自坐房中,如何倒来问我们?”三郎叫了当直的厥后各处找寻,到后门一看,门又关得好好的。走出堂前说了,百口错愕。当直的道:
郑蕊珠在井中出来,见了天日,方抖擞衣服,略定得性。只见钱巳如此造作,惊得魂不附体,口里只念阿弥陀佛。钱巳道:“你不要慌,此是我仇敌,故此哄他下去,成果了别性命。”郑蕊珠内心道:“是你的仇敌,岂知是我的仇人!”也不敢说出来,只求送在家里去。钱巳道:“好安闲话!我特特在井里救你出来,是我的人了。我怎肯归还你家去?我是河南开封大族,你到我家里,就做我家主婆,享用繁华了。快随我走!”郑蕊珠昏入夜地,不认得这条路是那边,离家是近是远,又没个认得的人在中间,心中没个主意。钱巳催促他走动道:“你若不随我,仍旧撺你在井中,一石头打死了,你见方才那小我么?”郑蕊珠惊骇,考虑无计,只得随他去。恰是:
一日,钱巳出到外边去了,郑蕊珠打水,走到邻妈家借水桶。邻妈留他坐着,问道:“看娘子是好人家出身,为何宅上爹娘肯远嫁到此,吃这般磨折?”郑蕊珠哭道:“那边是爹娘嫁我来的!”邻妈道:“这等,怎获得此?”郑蕊珠把身许谢家,初婚之夜被人拐出抛在井中之事,说了一遍。邻妈道:“这等,是钱家在井中救出了你,你随他的了。”郑蕊珠道:“那边是!当时另有一小我下井,切身救我起来的。这小我好苦,希冀我出井以后,就将绳接他,谁知钱家那厮暴虐,就把一块大石头丢下去,打死了那人,拉了我就走。我彼时一来认不得家里,二来怕他那杀人手腕,三来他说道到家就做家主婆,岂知出错在此受如许磨难!”邻妈道:“当初你家的与前村赵家一同出去为商,今赵家不返来,前日来问你家时,说道还在姑苏,他家书了。依蜜斯子提及来,那下井救你吃打死的,必是赵家了。小娘子何不把此情当官告了然,少不得牒送你归去,可不免受其间之苦?”郑蕊珠道:“只怕我跟人来了,也要问罪。”邻妈道:“你是妇人家,被人迫诱,有何可罪?我现在替你把此情先对赵家说了,赵家必然告状,再与你写一张首状,当官递去。你只要实说,包你一些罪也没有,且得回籍见父母了。”郑蕊珠道:“若得如此,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