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才乘乱聘娇妻 吴太守怜才主姻簿[第1页/共8页]
当年红拂困闺中,成心相随李卫公。
话说国朝正德年间,浙江台州府露台县有一秀才,姓韩名师愈,表字子文。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只是一身。他十二岁上就游库的,养成一肚皮的学问,端的是:
子文见了女子的姿客,已自欢乐。一一见礼已毕,便自进房去了。子文又寻个算命先生合一合婚,说道:“果是大吉,只是将婚之前,有些闲气。”那金朝奉一味要成,说道:“大吉便自非常好了,闲气自是小事。”便取出一幅全帖,上写道:
子文清楚晓得没有此事,贰心中正要老婆,却不说破。仓猝一把搀起道:“小生囊中只要四五十金,就是不嫌孤寒,聘命令爱时,也不能够就完姻事。”朝奉道:“无妨,无妨。但是有人定下的,朝廷也就不来点了。只须先行谢言之礼,等事平以后,渐渐的做亲。”子文道:“这到也使得。倒是说开。厥后不要翻悔!”那朝奉是情急的,就对天设赌咒来,道:“如有翻悔,就在台州府堂上受刑。”子文道:“设誓倒也不必,只是口说无凭,请朝奉先回,小生马上去约两个敝友,同到宝铺来。先请令爱一见,就求朝奉写一纸婚约,待敝友们都押了花字。一同做个证见。纳聘以后,或是令爱的衣裳,或是头发,或是指甲。告求一件,藏在小生处,才不怕厥后变卦。那朝奉只要成事,满担答允道:“何消如此多疑!使得,使得。一唯尊命,只求快些。”一头走。一头说道:“专望!专望!”自回铺子里去了。
一日,金朝奉正在当中计帐,只见一个客人跟着个十六八岁孩子走进铺来,叫道:“妹夫姊姊在家么?”本来是徽州程朝奉,就是金朝奉的舅子,领着亲儿阿寿,打从徽州来,要与金朝奉合股开当的。金朝奉仓猝驱逐,又引程氏、朝霞都相见了。叙过寒温,便教暖酒来吃。程朝奉安闲问道:“外甥女如此长成得斑斓了,不知曾受聘未?不该如此说,犬子尚未有亲,姊夫不弃时,做其中表伉俪也好。”金朝奉叹口气道:“便是呢,我女儿若把与内侄为妻,有甚不甘心处?只为旧年点绣女时,内心镇静,草草的将来许了一个甚么韩秀才。那人是个穷儒,我看他满脸饿文。一世也不能够起家。前年梁学道来,考了一个三老官,猜想也中不成。教我女儿如何嫁得他?也只是我女儿没福,现在也没处说了。”程朝奉沉吟了半响。问道:“妹夫姊姊,公然不肯与他么?”金朝奉道:“我如何扯谎?”程朝奉道:“好夫如果甘心把甥女与他,再也休题。若不甘心时,只须用个战略,要官府断离。有何难处?”金朝奉道:“计将安出?”程朝奉道:“明日待我台州府举一状词,告着姊夫。只说从幼中表约为婚姻,远因我羁滞徽州,妹夫就赖婚改适,要官府断与我儿便了。犬子虽则鄙人,也强如那穷酸饿鬼。”金朝奉道:“好便好,只是前日有亲笔婚书及女儿头发在彼为证,官府如何就肯断与你儿?何况我先有一款不是了。”程朝奉道:“姊夫真是不惯衙门事体!我与你同是徽州人,又是亲眷,说道从幼结后代姻。也是轻易信的。常言道:‘有钱使得鬼推磨。’我们很多的是银子,匡得将来买上买下。再央一个乡官在太守处说了情面,婚约一纸,只须一笔勾消。剪下的头发,晓得是何人的?那怕他不如我愿!既有银子利用,你也天然不到得亏损的。”金朝奉鼓掌道:“妙哉!妙哉!明日就做。”当晚酒散,各自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