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第1页/共6页]
于时有个枢密院同佥帖木儿不花的公子,叫做拜住,骑马在花圃墙外走过。只闻得墙内笑声,在顿时欠身一望,正见墙内秋千竞就,欢哄方浓。眺望诸女,都是绝色。拜住勒住了马,潜身在柳阴中,尽情偷觑,不觉多时。那管门的老园公闻声墙外有马铃响,走出来看,只见有一个骑马郎君呆呆地对墙里觑着。园公认得是同佥公子,走报宣徽,宣徽急叫人赶出来。那拜住才撞见园公时,晓得有人知觉,恐怕不雅,已自打上了一鞭,去得远了。
顺局不成幻,逆施方见权。
只如《承平广记》上边说,有一个刘氏子,少年任侠,胆气过人,好的是张弓挟矢、驰马试剑、飞觞蹴鞠诸事。交游的人,老是些剑客、博徒、杀人不偿命的恶棍后辈。一日游楚中,那楚俗习尚,正与相合。就有那一班儿意气相投的人,成群聚党,如兄若弟来往。有人对他说道:“邻居王氏女,仙颜当今非常。”刘氏子就央座中报酬媒去求聘他。那王家道:“固然此人少年英勇,却闻得行动古怪,有些不务实,恐怕厥后惹出事端,误了女儿毕生。”坚执不肯。那女儿久闻得此人英风义气,到有几分慕他,只碍着爹娘做主,无可何如。那媒人答复了刘氏子,刘氏子是个狠恶男人,道:“不肯便罢,大丈夫怕没有好妻!愁他则甚?”一些不放在心上。
宣徽好生不忍,内心要收留拜住回家结婚,教他读书,以图出身。与三夫人商讨,那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炎凉世态,那边管甚么大事理?内心佛然不悦。元来宣徽别房虽多,唯有三夫人是他最宠嬖的,家里事件都是他主持。所之前日看上拜住,就只把他的女儿许了,也是好胜处。本日见别人的女儿,多与了繁华之家,反是他半子家里凋弊了,好生不伏气,一心要悔这头婚事,便与女儿速哥失里说知。速哥失里不肯,哭谏母亲道:“攀亲结义,一与定盟,终不成改。儿见诸姊妹家荣盛,内心岂不恋慕?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因他贫贱,便想悔赖媒介?非人所为。儿誓死不敢从命!”宣徽虽也道女儿之言有理,怎当得三夫人撒娇撒痴,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转来,那边管女儿肯不肯,别许了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拜住固然闻得这事,心中烦恼,自知失势,不敢相争。
话说人间婚姻前定,难以强求,不该是姻缘的,随你用尽霸术,坏经心术,到底充公场。及至该是姻缘的,虽是被人扳障,受人诽谤,却又散的弄出合来,死的弄出活来。向来传奇小说上边,如《倩女离魂》,活的弄出魂去,成了伉俪。如《崔护渴浆》,死的弄转魂来,成了伉俪。奇奇特怪,难以尽述。
顷刻间雷雨高文。几个轰隆,震得屋宇都是动的。世人戏刘氏子道:“刘兄,白天所言,此时怕铁豪杰也不敢去。”刘氏子道:“说那边话?你看我雨略住就走。”公然阵头过,雨小了,刘氏子持了白天墓砖出门就走。世人都笑道:“你看他那边演帐演帐。返来拆台,我们且落得吃酒。”公然刘氏子使着酒性,一口气走到白天所歇墓边,笑道:“你看这伙懦夫!不知有何惊骇,便道到这里来不得。”此时雷雨已息,暴露星光微明,正要将砖放在棺上,见棺上有一件东西蹲踞在上面。刘氏子模了一模道:“奇特!是甚物件?”暗中手捻捻看,却象是个衣衾之类裹着甚东西。两手合抱将来,约有七八十斤重。笑道:“不拘是甚物件,且等我背了他去,与他们看看,等他们就晓得,免得直到明日才信。”他自恃体力,要吓这班人,便把砖放了,一手拖来,背在背上,大踏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