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才乘乱聘娇妻 吴太守怜才主姻簿[第2页/共8页]
一住数日,只见王婆走进门来,叫道:“官人在家么?”子文接着,问道:“姻事如何?”王婆道:“为着秀才官人,鞋子都走破了。方才问得一家。乃是县前许秀才的女儿,年纪十六岁。那秀才前年身故,娘子寡居在家里,家事虽不甚富,却也过得。提及秀才官人,到也有些肯了。只是说道:“我女儿嫁个读书人,尽也使得。但我们妇人家,又不晓得笔墨,目令提学要到台州岁考,待官人考了劣等。就出吉帖便是。’”子文自恃才高,思忖此事十有八九,对王婆道:“既如此说,便待考过议亲不迟。”当下买几杯白酒,请了王婆。自别去了。
太守细心看了,便教把程元、赵孝远远的另押在一边去。先开口问金声道:
无辱又无荣,论文章是弟兄,鼓声到此如春梦。高才命穷,干才运通,廪生到此便宜贡。且安闲,一边站立,看别个赏花红。
子文又到馆中,静坐了一月不足,宗师起马牌已到。那宗师姓梁,名流范,江西人。不一日,到了台州。那韩子文头上戴了紫菜的巾。身上穿了腐皮的衫,腰间系了芋艿的绦,脚下穿了木耳的靴,同众生员驱逐入城。行香讲书己过。便张布告,先考府学及露台、临海两县。到期,子文一笔写完,甚是对劲。出场来,将考卷誉写出来,就教了几个先达、几个朋友。无不叹赏。又本身玩了几遍,拍着桌子道:“好笔墨!好笔墨!就做个案元帮补也不为过,何况劣等?”又把笔墨来鼻头边闻一闻道:“公然有些老婆香!”
却说春秋时,郑国有一个大夫,叫做徐吾犯。父母已亡,止有一同胞妹子。那蜜斯年方十六,生得肌如白雪,脸似樱桃,鬃若堆鸦,眉横丹凤。吟得诗,作得赋,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另有一件好处:那一双娇滴滴的秋波,最会相人。大凡仕进的与他哥哥来往,他常在帘中偷看,便识得那人贵贱穷通,毕天生果,分毫没有不对,以是一发名重当时。却有大夫公孙楚聘他为妇,尚未结婚。
却说那梁宗师是个不识笔墨的人,又且极贪,又且极要阿谀乡官及下属。前日考过杭、嘉、湖,无一人不骂他的,几近吃秀才们打了。曾编着几句标语道:“道前梁铺,中人姓富,出售生儒,不误主顾。”又有一个对道:“公子笑欣欣,喜弟喜兄都退学;童生愁惨惨,恨祖恨父不落第。”又把《四书》几语,做着几股道:“君子学道公则悦,小人学道尽信书。不学诗,不学礼,有父兄在,如之何其废之!诵其诗,读其书,虽善不尊,如之何其可也!”那韩子文是个穷儒,那有银子钻刺?十今后收回案来,只见公子财主都占前线了。你道那韩师愈的名字却在那边?恰是:“似‘王’无一竖,如‘川’却又眠。”曾有一首《黄莺儿》词,单道那三等的苦处:
今后繁华谁可及?只缘双目识豪杰。
到得府前。正值新太守呈公弼升堂。不逾时抬出放告牌来,程朝奉跟着牌出来。太守教义民官接了状词,重新看道:
太守看罢,便叫程元起来,问道:“那金声是你甚么人?”程元叩首庄“彼苍爷爷,是小人远亲姊夫。因为是嫡亲至眷,刚好后代年纪相若,故此约为婚姻。”太守道:“他如何就敢赖你?”程元道:“那金声搬在台州住了,小的却在徽州,路途先自悠远了。旧年相传点绣女,金声恐怕真有此事,就将来改适韩生。小的克日到台州探亲,正办理要完姻事,才知误期真情。他也只为情急,一时错做此事。小人却如何平白地肯让一个媳妇与别人了?若不经官府,那韩秀才如何又肯让与小人?万乞露台老爷做主!”太守见他说得有些按照,就将状子当堂批准。分付道:“旬日内听审。”程元叩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