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不如归去[第1页/共3页]
在画上,华岩题字:春谷鸟边风渐软,杜鹃花上雨初干。留有“离垢”白文印,落款为“新罗隐士写于解弢馆”。
宣城又见杜鹃花。每年的春三月,子规仍然日夜鸣叫,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他是真的归去了,醉醺醺地循着子规的叫声,循着杜鹃的花香,携着一缕诗魂,去了他的故乡——巴蜀。那边的杜鹃,开成了陆地……天府一样。
暮年的华岩意气飞扬,亦曾北上都城招考,虽才学劣等,却只得八品阶位之职,与贰心中弘远的抱负相去甚远。他没有任官便分开了京师,今后绝意于宦途,遣兴诗画,自结茅舍成小隐,得名离垢居士,意与乱世划清边界,独守一方简练。
血红血红的色采,在潋滟春阳里收回光芒。能刺痛墨客的眼睛。浪荡了平生的李白,在东风中迷离起大哥又通俗的双目,任凭那颗饱经沧桑的内心,被影象中的一声子打算开豁口,黏稠而哑忍的乡愁喷涌而出,在血他的液中汩汩流出声响。
而子规与杜鹃,不但与他的悲情相干,还与他的乡愁相干,随便的一牵一扯,都能从他的回想中,认识中,扯出绵绵不断的难过来。
但是,放逐之前,他的萍踪踏遍大江南北。无官一身轻,喝酒吃苦,赋诗抒怀,那是东风般的游历。放逐以后,他虽仍然行迹于东南一带,偶寄于人篱之下,但已是断梗流落,秋叶般无依……期间,他来回于宣城与金陵旧地达两年之久,以才情依报酬生。可谓老景宽裕,风月苦楚。
春谷杜鹃,这名字就很有深幽之美,画意天成之余,诗意亦天成。
——李白《宣城见杜鹃花》
解弢馆是华岩暮年在杭州的寓所,如画中所绘,馆内有柳枝山石,花香鸟鸣,真是好一片风景故乡,世外山谷。山石遒劲如削,他用石青点苔,更显出几分古朴潮湿的味道,雨后的气味,就很浓烈了。几枝杜鹃开得清癯,飞红点点,非常疏朗姣美。几束柳丝在风中飞扬,柔嫩而适意。两只杜鹃分立于柳枝与花间,喁喁鸣翠,姿势极其欢畅。
除此以外,巴蜀一带另有一个“望帝啼鹃”的传说。
故乡后山有大片映山红。腐败后,花会尽情地开起来。它们是山林中的小矮子,生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一簇簇的,开着红艳艳的花,色彩极其欢腾。童年之时,花开的季候,孩子们都会上山去采摘,仿佛一场山村里的嘉会。阿谁时候只晓得映山红煞是都雅,采着好玩,花还能够吃,常常就着花枝一塞一满嘴,再咧着嘴笑。现在想想,那也算是用舌尖的酸甜,安抚糊口的清简,只是在阿谁年纪,不晓得甚么叫悲切,甚么是断肠。
世事多么难以预感,昔日豪情天纵如他,亦忍不住黯然悲叹: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
巴蜀是李白的故里。
宣城三月,杜鹃花践约怒放。
可华岩笔下的春愁是美,是灵动。他虽亦“飘蓬”,但他离了垢,修成了心中的琉璃,一尘不染,炊火澄明。
杜鹃在我们故乡称映山红。很喜庆的名字。不凄厉,不病弱,没有一丝的不详与隔阂之感。
多年后分开故乡,固然没有布谷的啼唤,但仍然老是经常想起后山矮矮的映山红,想起那条羊肠子普通的山道,想起孩子们脏兮兮的脸,想起松枝闲逛的呼呼声响,凉飕飕的山风跟梳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