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铁炮一声公堂解索 瑶琴三叠旅舍衔环[第1页/共6页]
老残看刚弼怒容满面,连声呼喊,却成心呕着他顽,便悄悄的说道:“你先莫问我是甚么人,且让我说两句话。如果说的不对,堂下有的是刑具,你就打我几板子,夹我一两夹棍,也不要紧。我且问你:一个病笃的老翁,一个深闺的女子,案情我却不管,你上他这手铐脚镣是甚么意义?莫非怕他逃狱走了吗?这是制强盗的刑具,你就随便施于良民,天理何存?知己安在?”
人瑞却从怀中把刚才县里送来的红封套递给老残,说:“你瞧,这是贵如夫人本来的卖身契一纸,这是新写的身契一纸,统共奉上。你看愚弟办事殷勤不殷勤?”老残说:“既已如此,感激的很。你又何必把我套在圈子里做甚么呢?”人瑞道:“我不对你说‘是宿世必定事,莫错过姻缘’吗?我为翠环计,救人须救彻,非如此,总不非常安妥;为你计,亦不亏损。天下事就该这么做法,是不错的。”说过,呵呵大笑。又说:“不消耗话罢,我们肚子饿的了不得,要用饭了。人瑞拉着老残,翠花拉着翠环,要他们两个上坐。老残决意不肯,还是去了桌裙,四方两劈面坐的。这一席酒,不消说,大家有大家欢愉处,天然是尽欢而散,今后不过是送房睡觉,无庸赘述。
子谨仍向老残拱手道:“请厅房里去坐。兄弟略为交代此案,就来作陪。”老残拱一拱手道:“请先生治公,弟另有一事。辞职。”遂下堂,仍高傲摇大摆的走出衙门去了。这里王子谨分付了书吏,叫魏谦父女从速取保,今晚便要叫他们出去才好。书吏一一承诺,伐鼓退堂。
老残一面将翠环拉起,一面向人瑞道:“你的话我如何不懂?莫非昨夜说的话,当真不算数了吗?”人瑞道:“我已完整想过,只要不管的一法。你想拔一个姐儿从良,总也得有个辞头。你也不承认,我也不承认,这话如何说呢?把他弄出来,又望那边安设呢?如果在店里,我们两小我都不承认,外人必然说是我弄的,断无疑义。我刚才得了个好点的差使,妒忌的人很多,能不奉告宫保吗?今后我就不消在山东混了,还想甚么保举呢?所以是断乎做不得的。”老残一想,话也有埋,只是是以就见死不救,于心实也难忍,加着翠环不住的哭泣,实在难堪。便向人瑞道;“话虽如此,也得想个万全的体例才好。”人瑞道:“就请你想,如想得出,我必然助力。”
过了两个多钟头,只见人瑞从内里出去,口称:“痛快,痛快!”说:“那瘟刚退堂以后,随即命家人检点行李回省,子谨晓得宫保耳软,恐怕他回省,又出汊子,故死力留他,说:‘宫保只要派白太尊覆审的话,并没有叫中间回省的示谕,此案未了,断不能走。你如许去销差,岂不是同宫保呕气吗?恐分歧你主敬存诚的事理。’他想想也只好忍耐着了。子谨本想请你出来用饭,我说:‘不好,倒不如送桌好好的菜去,我替你陪客罢。’我讨了这个差使来的。你看好不好?”老残道:“好!你吃白食,我担情面,你倒便宜!我把他辞掉,看你吃甚么!”人瑞道:“你只要有本领辞,尽管辞,我就陪你挨饿。”
这里人瑞却躺到烟炕上去烧烟,嘴里七搭八搭的同老残说话。约计有一点钟工夫,人瑞烟也吃足了。只见黄升戴着崭新的大帽子出去,说:“请老爷们那边坐。”人瑞说:“啊!”便站起来拉了老残,说:“那边坐罢。”老残惊奇道:“几时有个那边出来?”人瑞说:“这个那边,是明天变出来的。”本来这店里的上房,一排本是两个三间,人瑞住的是西边三间,另有东边的个三间,原有别人住着,今早解缆过河去了,以是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