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六千金买得凌迟罪 一封书驱走丧门星[第1页/共6页]
二人洗脸。歇了半晌就吃午餐。饭毕,已两下多钟,人瑞自进县署去了,说:“倘有复书,喊我一声。”老残说:“晓得,你请罢。”
话说老残仓猝要问他投到胡举人家便如何了。人瑞道:“你越焦急,我越不焦急!我还要抽两口烟呢!”老残急于要听他说,就叫:“翠环,你从速烧两口,让他吃了好说。”翠环拿着签子便烧。黄升从内里把行李放好,出来回道:“他们的铺盖,叫他伴计来放。”人瑞点点头。一刻,见先来的阿谁伴计,跟着黄升出来了。本来马头上端方:凡妓女的铺盖,必须他伴计自行来放,家人断不肯替他放的;又兼之铺盖以外另有甚么利用的物事,他伴计晓得放在甚么地点,妓女探手便得,如果别人放的,就无处寻觅了。
老残道:“我也没有长策。不过这类事情,其势已迫,不能计出万全的。只要就此景象,我详细写封信享宫保。请宫保派白太尊来覆审。至于这一炮响不响,那就不能管了。天下事冤枉的多着呢,但是碰在我辈眼目中,经心力替他做一下子就罢了。”人瑞道:“佩服。佩服。事不宜迟,笔墨纸张都预备好了,请你白叟家就此动笔。翠环,你去点蜡烛,泡茶。”
两三点钟工夫,极轻易过,不知不觉,东方已自了然。人瑞喊起黄升,叫他向店家商讨,雇小我到省会送信,说:“不过四十里地,如晌午之前送到,下午获得收据来,我赏银十两。”停了一刻,只见店伙同了一小我来讲:“这是我兄弟,如大老爷送信,他能够去。他送过几次信,颇在行,到衙门里也敢出来,请大老爷放心。”当时人瑞就把上抚台的禀交给他,自清算送达去了。
人瑞去后,不到一个时候,只见店家领那送信的人,一头大汗,走进店来,怀里取出一个马封,紫花大印,拆开,内里复书两封:一封是庄宫保亲笔,字比核桃还大;一封是内案牍上袁希明的信,言:“白太尊现署泰安,即派人去代理,约莫五七天可到。”并云:“宫保深盼中间少候两日,等白太尊到,商酌统统”如此。老残看了,对送信人说:“你歇着罢,早晨来领赏。喊黄二爷来。”店家说:“同黄大老爷进衙门去了。”老残想:“这信交谁送去呢?不如切身去走一道罢。”就告店家,锁了门,竟自投县衙门来。
“这浑蛋胡举人写了一封信,并这五千五百两根据,一并送到县衙门里来。老刚收下,还给个收据。比落第二天升堂,本是同王子谨会审的。这些情节,子谨却一丝也不晓得。坐上堂去,喊了一声‘带人’。那衙役们早将魏家父女带到,却都是死了一半的模样。两人跪到堂上,刚弼便从怀里摸出阿谁一千两银票并那五千五百两根据和那胡举人的书子,先递给子谨看了一遍。子谨不便说话,心中却悄悄的替魏家父女叫苦。
“那父女两个连连叩首说:‘彼苍大老爷!实在是冤枉!’刚弼把桌子一拍,大怒道:‘我如许开导你们,还是不招,再替我夹拶起来?’底下差役炸雷似的承诺了一声‘嗄’,夹棍拶子望堂上一摔,惊魂动魄价响。
“刚弼哈哈大笑说:‘你不晓得,等我来奉告你,你就晓得了!昨儿有个胡举人来拜我,先送一千两银子,说你们这一案,叫我设法儿摆脱;又说如果摆脱,银子再要多些也肯,我想你们两个穷凶极恶的人,前日颇能熬刑,不如顺势讨他个口气罢,我就对胡举人说:“你奉告他管事的去,说害了人家十三条性命,就是一千两银子一条,也该一万三千两。”胡举人说:“恐怕一时拿不出很多。”我说:“只要贰内心明白,银子便迟些日子不要紧的。如果一千银子一条命不肯出,就是折半五百两银子一条命,也该六千五百两,不能再少。”胡举人连连承诺。我还怕胡举人孟浪,再三叮咛他,叫他把这折半的事理奉告你们管事的,如果心折甘心,叫他写个根据来,银子早迟不要紧的。第二天,公然写了这个根据来。我奉告你,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甚么要谗谄你们呢?你要摸心想一想,我是个朝廷家的官,又是抚台特特委我来帮着王大老爷来审这案子,我若得了你们的银子,摆脱了你们,不但孤负抚台的委任,那十三条冤魂,肯依我吗,我再详细奉告你:倘若性命不是你暗害的,你家为甚么肯拿几千两银子出来办理呢?这是第一据,在我这里花的是六千五百两,在别处花的且不知多少。我就不便穷究了,倘人不是你害的,我奉告他照五百两一条命计算,也应当六千五百两。你那管事的就应当说:“性命实不是我家害的,如蒙委员代为昭雪,七千八千俱可,六千五百两的数量却不敢承诺。”为甚么他毫无疑义,就照五百两一条命计帐妮?是第二据。我劝你们早迟总得招认。免得饶上很多刑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