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 附录 野议》译文[第4页/共11页]

内帑之发，诚未易议矣。然十年议节流，谁敢议及上供者，微论仪真酒缸十万口，楚衡岳、浙台严诸郡，黄丝绢解充大内门帘者，动以百万计，诸如此类，不成纪极；解至京师，何常切用？即就江西一省言之，袁郡解粗麻布，内府用蘸油充火把，节流一年，万金出矣。信郡解櫺纱纸，大内以糊窗格，节流一年，十万金出矣。光禄酒缸，岂一年止供一年之用，而来岁遂不成用？黄绢门帘，窗棂糊纸，岂一年即为敝弃，而来岁必易新者？圣主辛未张灯，元宵仍用旧灯吊挂，遂省六十余万，此胡不成省之？有川中金扇之类，又可例推矣。

语曰：治极思乱，乱极思治。此六合乘除之数也。自有书契以来，车书一统，治平垂三百载而无间者，商家而后，于斯为盛。议者有暑中寒至之惧焉，不知今已乱极思治之时也。西北寇患，延燎中原，其仅存城郭，而村落镇市尽付炬烬者，不知其几。生民本日死于寇，明日死于兵，或已耕而田荒于出亡，或已种而苗槁于愆阳，家室流浪，沟壑相枕者，又不知其几。城郭已陷而复存，经焚而复构者，又不知其几。幸生东南半壁天下者，即苟延光阴，而官愁眉于上，民蹙额于下，盗贼旁午，水旱交伤，岂复有隆、万余意哉！

若客兵之议，使其统领无节制，则未出境罢了化为贼矣。登州去吴桥路程多少？此已然之复辙也。平奴议足十八万，而激成重庆之乱；勤王西兵赴阙，而变成本日各处之残，今后犹不知戒。即令安行而至，无济无及，矧未至而蠢然思变者不一而足哉！痛哭长言，话从那边起止。故意国计人，刍荛之言，贤人择焉，则幸矣！

军兴措饷，其策有五：因敌取粮，为上上策；酌发内帑，节流无益上供，修明盐、铁、茶、矾，为中上策；暂行加派，事平即止，搜括州邑无碍赋税，增益税关货钞，为中策；搜括以外，又行搜括，裁官裁役，而后再四议裁，为中下策；加派一不敷而二，二不敷而三，算及间架、舟车，强报买官纳粟，为下下策。

至有力童生，传文营分而横占府名，黄堂可严复试，宪署可罪父兄。行法美而严，一行而百效，齐唱而鲁随，则不通后辈宴客与曳白者，不敢躁进，而贫士方无沦落之嗟。今天下缙绅举子，不能勤生俭用以自直立，而以荐进名字为无伤之事。不知逼能文之贫士而为渠魁寇盗，腹无识之富室而为负债窭人，皆因为此。此治乱大干系，而人特不觉耳。

盖计五亩功力：使锄开荒，以二旬日；播种以二日；粪溉以旬日；耨草以旬日；收成燥乾以旬日。一年以内只费五十二日以足食，其他三百一十余日，尚可超距投石，射中并枪。每逢播种之初，成熟之日，督镇亲巡而验之，其获多而苗秀者，犒以牛酒，其草茂而实劣者，罚以蒲鞭。行见半载之间，不唯囷瓮之盈，并且神情亦壮，士有不饱而马有不腾者？此至易之事，而舌干唇敝二十年于此，世可谓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