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释怀（上）[第1页/共4页]

沈冲靠在褥子上，手捂住腹上的伤处，缓了缓，看向我。

我将一碗粥端过来, 用汤勺舀起, 悄悄吹散上面的热气, 喂到他的嘴边。

“元初说你从未给他缝过衣裳。”

杨氏点头：“殿下故意。”

“可另有一事，表公子必是不知。”我说，“孤竹国便在厥后的辽西郡之地。商占有中原，东为东海，西方、南边皆为方国所围，为北方地广人稀，能够退守。孤竹国横亘北境，本乃咽喉，然自从伯夷叔齐出走歧周，孤竹国因君位空悬堕入表里交困，为山戎攻破，商纣北退有望，只得眼睁睁看着周人杀来，在朝歌自焚而死。”

他看着我，好一会，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霓生，我方才做了梦。”他说。

这些天，我非常尽忠职守, 无事便坐在沈冲的榻前。如许, 在他常常睁眼, 第一个看到的就会是我。

我说：“不过是针线，为何不会？”

宁寿县主淡笑，不置可否。半晌，持续与杨氏聊起家常。

沈冲发觉了，看着我。

“恰是。”杨氏对我道，“云霓生，来见过县主。”

他入朝以后，与淮阴侯一贯有些来往。看望时，带来了一些创药，又细细问过沈冲的伤情。

我笑笑，半晌摇了点头。

他的身材仍衰弱，说了些话以后，又用膳服药，已经用尽力量，不久又昏昏睡去。

我谦道：“表公子初志高义，我不过晓得些旁事罢了。”

“哦”我问，“表公子梦见了甚么？”

“这是我的衣裳？”他问。

我持续道：“后代以叔齐伯夷为忠孝榜样，然我觉得，天下人如有志行忠孝之事，则当以伯夷叔齐为前车之鉴。孤竹因二人相让陷于无君之境，难道不孝；商纣因孤竹沦陷而被逼入绝境，难道不忠？就算二人饿死首阳山，亦已于事无补，却称为忠义，难道自欺欺人。”

真乃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在沈冲面前苦心运营端庄贤淑的模样，岂料公子竟来拆墙角。

室中非常温馨，几近能听到呼吸起伏的声音。

看着他喝了水以后重获重生的神采，我忍俊不由。

沈冲一怔，半晌，苦笑。

沈冲虽捡回了性命，但情感一向不甚高。就算是醒着，也常常睁着眼不说话，望着别处入迷。

实在除了皇家，豫章王与淮阴侯另有些亲戚。豫章王后陆氏与淮阴侯夫人杨氏是表姊妹，因得这干系，豫章王百口来到雒阳以后，两家经常来往。故而当时在云栖寺，宁寿县主与我提及过沈冲。

沈冲非常听话，没有反对。我按例舀起一勺，吹凉些，递给他。

我忙收起笑意。

“公子的衣裳，一贯有粗使的婢子补缀。”我说着，瞅了瞅沈冲，“我家公子还与表公子说这些？”

沈冲讶然：“哦？”

“恰是。”我说着，将衣裳展开，“表公子看，如何？”

是宁寿县主。

我说：“伯夷和叔齐本是商时的孤竹国王子。孤竹国君归天时，本以叔齐为新君，但是叔齐以本身是次子为由让位于宗子伯夷，而伯夷觉得让位有违父命，对峙不受。厥后，二人闻知西伯侯有德，便干脆去往歧周。武王伐商，伯夷叔齐以不孝不仁为由，叩马而谏；武王克商以后，二人耻食周黍，饿死首阳山。”

我讶然，看着他。

宁寿县主叹一口气：“府中现在除了父王便是我，常日事件烦琐，父王得空兼顾，只好由我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