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重归[第2页/共3页]

宴席至戌时尽了才散，韩镜留儿孙说话，令容自回住处。

“睡不着了。”令容眯着眼睛, “备水沐浴吧。”

孤竹山底下有温泉，地气比别处和暖，踏马而过，春草青嫩。

前后数十步外也有人拜访梵刹，纸扇轻摇，仿佛闲庭信步。

田保身后，父亲龙游县令被人刺杀在府里，案情却被宁国公甄家压得死死的，只以暴毙之名上报，不准州府细查，他直到回籍时才得知真相。宁国公甄家为一己私愤清理旧账，行刺县令，那件事在龙游县人尽皆知，即使难将动静传到都城，但以锦衣司遍及天下的耳目，韩蛰一定不知情。

隔着松枝掩映，令容的身姿影影绰绰，比畴前又苗条窈窕了很多。中间韩蛰冷肃如旧，一如他初入都城时所见的锦衣司使。

令容纵有那样闲适的心，也没那等体力，被韩蛰半拉半搀地带到梵刹庙门外，已是气喘吁吁，两颊泛红，拽着韩蛰的肩膀，先忙着缓口气。

今晚虽是元夕，她却累得不想转动，杨氏是儿媳有孝在身，韩瑶兴趣也不高，便没特地去赏灯，只在府里放了些烟花便罢。

时隔一年，他在都城销声匿迹，俄然呈现在此处，实在叫人不测。

令容虽歇了整日，将石阶走很多了，双腿也自酸痛，悄悄拽着韩蛰的衣袖借力，被他发觉，反手握住拉着她，倒省了很多力。

“快巳时中了。大人叮咛的, 他去夫人那边问安，少夫人随便睡到多晚都成。”宋姑已在别苑里服侍过了，将昨晚的陈迹大略清算过, 见令容仍趴在被窝里睁着眼，才道：“不睡了吗？”

普云寺建在孤竹山腰，远处山峦起伏，石径两侧却都是松柏，春光里疏影横斜。

高修远收回目光，唇边笑意讽刺。

令容向来是雅俗皆爱的，这回因惦记取梅坞尚未开败的茶梅，便选了此处。

但是比起影象里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他身姿虽挺拔如旧，气质却变了很多。畴前惯爱的玉白锦衣换作深浓的墨色长衫，隔着不近的间隔，他清秀的脸上殊无笑意，悄悄望着这边，像是夏季里霜雪封着的青竹似的，冷僻淡然，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暖和谈笑。

那边高修远似也在踌躇，但既然瞧见，毕竟没有视而不见的事理，遂徐行过来，拱手为揖，“韩大人，少夫人，韩女人。”他走得近了，面貌漂亮如旧，眼底的冷僻也愈发明显，全无畴前的温润笑意。

“少夫人醒了？”宋姑闻声动静掀帘出去，见令容懒懒的趴着, 温声道：“再睡会儿吧。”

韩蛰还算有点知己，昨晚初时没太倔强，等她适应了才驰骋，是以身子虽疲累难受，倒不像头回似的疼痛。她泡了小半个时候，才不得不因饥肠辘辘而爬出来，擦干身子套了宽松的衣裳，吃过红菱备下的苦涩早餐，才算精力起来。

畴前，是他想岔了。

令容可不想明日带着浑身疲累骑马出城，早早沐浴了，也不等韩蛰，先上榻安息。

韩镜仍坐在上首，底下儿孙顺挨次坐着，中间没了太夫人，便是杨氏鄙人居首。

山风拂过，半晌温馨，高修远墨衫微动，“几位如果进香，就不滋扰了。”

阁房灯烛熄了一半，仍旧明晃晃的，她向里而睡，呼吸陡峭绵长，锦被下的娇躯微微伸直。韩蛰没打搅，自将烛火都熄了，坐到榻上，掀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