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锁记(3)[第5页/共5页]
季泽一面吃,一面答道:“有人出八万五,我还没盘算主张呢。”七巧沉吟道:“地段倒是好的。”季泽道:“谁都不同意我脱手,说还要涨呢。”七巧又问了些详细景象,便道:“可惜我手头没有这一笔现款,不然我倒想买。”
七巧笑道:“没有别的,要不就是你在外头玩得太短长了。本身做错了事,还唉声感喟的仿佛谁害了你似的。你们姜家就没有一个好人!”说着,举起白团扇,作势要打。
一阵风过,窗帘上的绒球与绒球之间暴露红色的寒天,屋子里暖热的暗中给打上了一排小洞。烟灯的火焰往下一挫,七巧脸上的影子仿佛更深了一层。她俄然坐起家来,低声道:“男人……碰都碰不得!谁不想你的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轻易得来的,也不是轻易守得住。轮到你们手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的当――叫你今后防备着些,你闻声了没有?”
季泽脱下了他那湿濡的白香云纱长衫,潘妈绞了手巾来代他揩擦,他理也不睬,把衣服夹在手臂上,竟自扬长出门去了,临行的时候向祥云道:“等白哥儿下了学,叫他替他母亲请个大夫来看看。”祥云吓胡涂了,连声承诺着,被七巧兜脸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她到了窗前,揭开了那边上缀有小绒球的茶青洋式窗帘,季泽正在胡衕里往外走,长衫搭在臂上,好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他的纺绸裤褂里去,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
季泽的眼睛里俄然冒出一点笑泡儿,道:“你打,你打!”
在年下,一个穿戴品蓝摹本缎棉袍,一个穿戴翠绿各处锦棉袍,衣服太厚了,直挺挺撑开了两臂,普通都是薄薄的两张白脸,并排站着,纸糊的人儿似的。这一天午餐后,七巧还没起家,那曹春熹陪着他兄妹俩掷骰子,长安把压岁钱输光了,还不肯罢手。
长安换上了蓝爱国布的校服,不上半年,神采也红润了,胳膊腿腕也粗了一圈。住读的门生洗换衣服,按例是送黉舍里包着的洗衣房里去的。长安记不清本身的号码,常常失落了枕套手帕各种零件。七巧便闹着说要去找校长说话。
季泽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信了又如何?反正我们半辈子已经畴昔了,说也是白说。我只求你谅解我这一片心。我为你吃了这些苦,也就不算冤枉了。”
七巧啃着扇子柄,斜瞟着他道:“你今儿是如何了?受了暑吗?”季泽道:“你那里晓得?”半晌,他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晓得我为甚么跟家里的阿谁不好,为甚么我冒死的在外头玩,把财产都败光了?你晓得这都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