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锁记(4)[第1页/共5页]
也有人来替她做媒。如果家道推板一点的,七巧总狐疑人家是贪她们的钱。如果那有财有势的,对方却又不非常热情,长安不过是中等姿色,她母切出身既低,又有个不贤惠的名声,想必没有甚么家教。是以高不成,低不就,一年一年担搁了下去。
在麻将桌上一五一十将她儿子亲口招认的她媳妇的奥妙宣布了出来,略加衬着,更加有声有色。世人极力地打岔,但是说不上两句闲话,七巧笑嘻嘻地转了个弯,又回到她媳妇身上来了。逼得芝寿的母亲脸皮紫涨,也无颜再见女儿,放下牌,乘了包车归去了。
多数他筹办先声夺人,借酒挡住了脸,找点碴子,摔上两件东西。她晓得他的脾气。末后他会坐到床沿上来,耸起肩膀,伸手到白绸小褂内里去抓痒,出人料想以外埠一笑。他的金丝眼镜上颤栗着一点光,他嘴里颤栗着一点光,不晓得是唾沫还是金牙。他摘去了他的眼镜……
次日凌晨,七巧叮咛老妈子取过两床毯子来打发哥儿在烟榻上睡觉。这时芝寿也已经起了身,过来存候。七巧一夜没合眼,倒是精力百倍,邀了几家女眷来打牌,亲家母也在内。
姜季泽的女儿长馨过二十岁生日,长安去给她堂房妹子拜寿。那姜季泽固然穷了,幸喜他交游广漠,手里还算兜得转。
三朝过后,七巧嫌新娘子笨,诸事不快意,常常向亲戚们诉说着。便有人劝道:“少奶奶年纪轻,二嫂少不得要费点心教诲教诲她。谁叫这孩子没心眼儿呢!”
长安今后在街上遇着了同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只得装做不瞥见,吃紧走了畴昔。朋友寄了信来,她拆也不敢拆,原封退了归去。她的黉舍糊口就此告一结束。偶然她也感觉捐躯得有点不值得,暗自悔怨着,但是也来不及挽回了。她垂垂放弃了统统长进的思惟,循分守己起来。她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干与家里的行政。她不时地跟母亲活力,但是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母亲了。
第二天她大着胆量奉告她母亲:“娘,我不驰念下去了。”
七巧身子一贯结实,只因她媳妇芝寿得了肺痨,七巧嫌她乔张做致,吃这个,吃阿谁,累又累不得,比平常仿佛多享了一些福,本身一负气便也病了。开初不过是气虚血亏,却也将百口教唆得团团转,哪儿还能够兼顾到芝寿?厥后七巧当真得了病,卧床不起,更加鸡犬不宁。
她打了一根辫子,眉眼的紧俏有似当年的七巧,但是她的小小的嘴过于瘪出来,仿佛显老一点。她再年青些也不过是一棵较嫩的雪里红――盐腌过的。
童世舫道:“我也是第一次。菜倒是不坏,但是我还是吃不大惯。”
七巧伸过脚去踢了他一下道:“白哥儿你来替我装两筒。”长白道:“现放着烧烟的,偏要教唆我!我手上有蜜是如何着?”说着,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移身坐到烟灯前的小凳上,卷起了袖子。
长安早去睡了,长白打着烟泡,也前仰后合起来。七巧斟了杯浓茶给他,两人吃着蜜饯糖果,会商着东邻西舍的隐私。七巧俄然含笑问道:“白哥儿你说,你媳妇儿好不好?”长白笑道:“这有甚么可说的?”七巧道:“没有可攻讦的,想必是好的了?”长白笑着不作声。
中间老妈子们便劝道:“姐儿也大了,书院里人杂,的确有些不便利。实在不去也罢了。”七巧沉吟道:“学费总得想体例拿返来。白便宜了他们不成?”便方法了长安一同去索讨,长安抵死不肯去,七巧带着两个老妈子去了一趟返来了,据她本身铺叙,钱固然充公返来,却也实在热诚了那校长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