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锁记(12)[第5页/共5页]
“瞧你,也弄了一身!”便走过来替他拣。汤姆生这一次再拥抱她,她就依了他。
哭了半日,把头发也颠散了,披了一脸。那内侄一头劝,一头说:“你且定下心来想一想,你要跟着下乡,你怎生安设你那两个拖油瓶的孩子?我们窦家端方大,却不便收留他们。”
霓喜自窦家出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月的身孕,垂垂害起喜来,卧床不起。汤姆生只得遮讳饰掩到她家来看她。这回事,他思惟起来也觉羞惭,如果她是个女伶人,足尖舞明星,或是驰名的荡妇,那就不丢脸,公开也无妨,但是霓喜只是一个贫苦的中国孀妇,拖着四个孩子,肚里又怀着胎。她咬准这孩子是他的,要求他给她找屋子搬场。把他们的干系牢固化,是伤害的拖累,并且也不见得比零嫖上算,但是不晓得为甚么,他还是每天来看她。有一天他来,她蒙头睡着,他探手摸她的额角,问道:“发热么?”她不作声,悄悄咬他的手指头。汤姆生伏在她床沿上,脸偎着棉被,听她在被窝里赶赶咐咐哭了起来。问她,问了又问,方道:“我晓得我这一回必然要死了。必然要死的。你给我看了屋子,搬出来和你住一天,便死了我也甘心,死了也是你的人,为你的孩子死的。”
汤姆生延挨了一会,端着酒杯出去了。不一会,又走出去,叫阿妈替他预备沐浴水去,又看看霓喜手中的绒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