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乡居[第1页/共5页]
洪谦岂是好哄人?玉姐本日梳双鬟,脑袋上一边儿垂着一个,洪谦右手小指一伸,勾起她左边那弯成圈儿头发,将她勾进门内,且叮咛,“关门!”玉姐护着头发,踉跄跟了出来。
苏先生大笑:“落是草呢?”
苏先生将笑隐去,理一理衣衫,道:“落是水呢?”
洪谦道:“我聪明能扯谎闺女又要做甚哩?”说便假哭几声,“你扯谎都扯不好,我真羞见祖宗。家中再要有个长辈,我要请罪哩。”
玉姐道:“我另有些私房,娘要卖她们,我悄将银子出来,妈妈与我将她们买还返来……”
苏先生之苏字,写作“蘇”,草头上面,左鱼右禾,禾便产米,是以玉姐如是说。苏先生撞树,撞完正与树对峙,冷不丁儿听门生如此“雅谑”,他也不恼,反问:“若落是鱼呢?”
次后朵儿家里人实在欲再闹一场,须知她后娘襄着她便为了哄钱来使,现在见不与钱,怎肯罢休?朵儿倒是宁肯把钱与那顽童等,权作买了打手,也不肯再与这些人。又往亲戚家哭:“把我卖了,坟也不与我娘修哩。我且寻舅家来闹来。”
玉姐脸上一红:“人又不是不晓事。”
晚餐后,玉姐再往书房,苏先生一张脸似老了十岁,竟说:“是我未曾教好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偏往那险处去!是我渎职无能啊!”这苏先生原教太子,逼出来臭弊端,太子学得不好,不管太子是多么样人,太傅也要连坐请罪,老是个渎职、本领不敷。
又将小茶儿、朵儿两个胳膊上狠掐了几下:“也不拦着姐儿!”且说玉姐,“你阿婆将从那边捞出来,讳饰且来不及。你又畴昔,生恐人不晓得么?!下乡不几天,你就野了!再如许,今后你连房门儿也休想出。”又作势要叫人牙子来发卖了小茶儿与朵儿。
洪谦单手将她拎起:“学会要胁父母了?”
那头朵儿娘坟,虽有照看,却实不如旁人家,夏天雨水多,淋得半秃不秃,朵儿心中大恸。听了小茶儿之计,便狠心点头。且返来放话:“我已卖与仆人家,你们再管不得我。再不诚恳,管我要钱,我不动爹娘,他们却有苦头吃哩!”心虽有怯意,终将话放出,说完也不看她爹娘脸,拉着小茶儿便回。
玉姐拉着头发不出声。苏先生却不饶过她,鼻子里一声:“嗯?”
不料洪谦见玉姐焉了几日,又心疼起来,看秀英严管,便说:“孩子有脾气,越管越拧,她不是不晓事,与她说明白便是。”再好言安抚女儿,与苏先生两个,将事理掰开来讲与玉姐听。洪谦所说,不过这没掌控事儿休要去做,做人以诚,瞒不过事儿休要瞒:“你当别人是傻子,人晓得了恼不恼?”所谓识时务者也。
玉姐已知情势似是不好,那虾是浅溪里下了虾笼捉不假,那鱼倒是河里逮。河鱼土腥味重,整治须各种佐料,不然难以下咽,除非饿极,村夫少食,是以河中颇多大鱼。玉姐随便拿几文钱换根钓竿,朵儿掘出蚯蚓来,穿钩上,不一时钓上条大鱼来,三小我一齐拉,方拉了上来。初时玉姐几乎叫它拽到河里,吓得小茶儿一身盗汗,玉姐再三叮咛:“归去都不说此节。”
洪谦将脸一板,对玉姐道:“你去那里了?弄得这一塌胡涂返来?”
玉姐道:“缘木求鱼,也非不成,一条清蒸、一条红烧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