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说书[第1页/共4页]
程谦倒好听闺女学说官话,每与她说话,已多改了官话。然思秀英所言有理,玉姐终要江州度日,至如那用获得官话时候,总要到长大以后。便回程老太公:“读书只为明理,然闭门造车终为不当,多少聪明人,只因困坐书斋,倒养成一股呆气,世事不晓,叫人哄了犹不自知。”程老太公道:“你便带她出去,你夙来晓得轻重,不须我多说,早去早回罢哩。”
不消数日,玉姐不特官话已说得有模有样,便是措词,也不似秀英等,倒好沾了些苏先生文气。未免令秀英非常忧愁:“学了官话倒好哩,出去与人说,也不怯场,倒好唬人。只恐学得酸文假醋,又与邻里说话也这般文绉绉,岂不让人嘲笑?”便说动程谦得闲多带玉姐往贩子里走,勿使她官话方言皆娴。
苏先生只好再点醒于她:“与人说话,休要过于直白。”
程谦道:“你又调皮了。”
女先儿因程谦说到余家,又说及余家女儿,思程家只要女儿,便故意卖个好儿,笑道:“将到时候了,这一日扰了府上,奴便再说一个笑话儿,权作结束,只博一笑哩。”
女儿做了错事,可打可骂,亲娘做了错事,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劝、只得谏。这事理连玉姐都明白,秀英自也应战不得。幸亏少时有吴家时不时闹上一闹,秀英于素姐之脾气知之甚深,只气过一大场,并未气死。尽管请出林老安人来压素姐一头,不令素姐与交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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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乖乖畴昔听苏先生开讲。
素姐内心非常不平,却有一条好处:怯懦,不敢顶撞。闷闷地低着头,手里捻着念珠。林老安人那般脾气,一见她这温吞水模样儿,倒是发作不得。休问你说甚么,她便仿如死了普通,你能做甚?说得急了,她便哭,再无一字。林老安人一拳打棉花上,反把自家气得不可。
素姐向来是个面不辞人,肚里不喜,往父母、女儿面前落一回泪,叹一回青儿“红颜命薄”,又说:“我矜持斋诵经,何用听这乱七八糟?”但是秀英将两个女先儿往家中一唤,她也不说赶将出去,竟然也磕着瓜子儿、喝着香茶,听女先儿弹起弦子琵琶,说那“流浪公子中状元,私定毕生后花圃”。
玉姐伸手把程谦脸一拍:“那是。我爹也吃不了亏哩,也不看是谁爹。”
程谦抱玉姐出来时,连程老太公、林老安人并苏先生都听。只听那女先儿再嘲弄读书人:“话说有一官人,自幼十年寒窗苦,读得书、中了举,官家见他有才,便命做县令。这官人上任,衙内差役世故,常不听使。官人大怒,道‘不听我话,我且要问罪,你是认打哩,还是认罚哩?’那衙役便问‘官人,打便怎地?罚便怎地?’官人道‘要打,我打你二十大板,要罚,罚你吃二斤五花肉’……”
程老太公对林老安人道:“养不教,父之过,少时也不求她顶门立户,是以没教好她,也是你我之过。她好有四十岁了,这性子是改不来了。幸尔不好走动,生不出大事。只拘家中,又如下狱普通,我看着也难过。倒是秀娘说可行。玉姐那处,又不是日日听书,隔几日,倒好叫她往外头逛逛,也晓些贩子百态,这个家,今后恐要交与她哩,也该从小晓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