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女帝师五(73)[第2页/共5页]
二
我问父亲,她出宫去,是要听任高曜被她杀死么?
五年后,高曜被信王高旸派人刺杀了,那刺客恰是朱玉机的亲弟弟朱云。五个月后,朱云被明正典刑。此中颇多盘曲,颇多隐情,连父亲也不晓得究竟是谁告密了朱云。曹太后与朱云的奸情闹得满城风雨,倒是华阳长公主做的证。固然李太后说是她写信告密了朱云,但我总感觉,如许周到的摆设,非朱玉机莫属。但是这只是猜想。朱玉机受剑伤病了月余,又在宫里困了三个月,信王府暗查了好久,一无所获。父亲都奉告我,她想杀她好久了,何如信王不肯。
某日凌晨,我在文澜阁的那方小池上遇见朱玉机。她问我吕后画像之事,我随口对付了两句。她没有诘问,更没有提过那枚荷包。
自朱玉机抓获翟恩仙,我一向很猎奇,是甚么让她在她的诡计与陆皇后的猜忌之间如鱼得水。刚才别离之时,我俄然想到,当年徐嘉秬与她约在文澜阁见面,她因故没去,只这一瞬的空地,竟让翟恩仙占了先机。倘若她去了,会当如何?约莫是对徐嘉秬与红叶之死的深切怜悯,又或者是幸运逃生的后怕,令她极力查明本相。固然这本相并不美满,也足以安慰她的知己。
本来她真的不知全局,之前十年她执念所系,便是将本身的门生奉上皇位。可惜啊,当年我若死在掖庭狱,好歹也知本身为何而死。她若死了,直是一个胡涂鬼。但是一个胡涂鬼竟有这般忠心与志向,却又是我这个通观全局的人所不及的。
或许是因为她救了我的性命,或许是因为我怜悯她,出宫那一日,我去漱玉斋向她告别。她用铳指着我,诘责我在慎嫔他杀那一日对她说过甚么。那银铳漫出令人堵塞的水光,我竟有一瞬骇然。转念一想,甚是好笑。我在掖庭狱尚且未曾如此慌乱,如何面对她手中这柄没有火药的铳竟如此心虚。毕竟我只是取了一对玉瓶,并未曾对慎妃说过一句话。好笑的是,铳管中的银弹子滑了出来,落在我的裙角。她反而将铳举得更高。我这才觉悟,在任何虚妄好笑的地步中,她都能煞有其事地找到一层次直气壮的路,这才是她能对峙留在这里的启事。
我摇了点头,女儿不敢。
父亲说,她已行到绝顶,应当出局了。
朱玉机公然找到了凶手翟恩仙的住处,并批示掖庭属的人将她缉捕归案,一时申明大噪。好几次我路过跑堂,都闻声守坤宫的执事桂旗向世人绘声绘色地报告朱玉机破案的颠末,仿佛她亲眼瞥见了似的。传闻她断案周到,为人刻薄,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连皇后也非常赏识她。
皇太子薨逝后,他的母亲周贵妃远走江湖。天子烦恼不已,宫人动辄得咎。慎嫔和惠仙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群情此事,触怒龙颜。惠仙当即被打死了,慎嫔被囚禁在历星楼。我遁辞去历星楼拿一对玉瓶,盘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当夜慎嫔他杀了,追封慎妃。因而连着三公主溺毙的案子,又掀起了一场大狱。我是慎嫔他杀前独一去过历星楼的人,又被视为陆皇后的亲信,是以去掖庭狱颇住了几日。朱玉机身边的芳馨等人也被拘受审,传闻她当夜犯了芥蒂,几乎病故。都说天子爱她,看来不过如此。
我这才体味到朱玉机当年的表情。她的打算何其刻毒,不会顾念任何一颗棋子。我曾觉得我不必进宫。因我晓得进宫后,必然是这等景象。我夜夜难眠,我真想起家奉告陆皇后本相。但是我又日日踌躇,直到父亲托人捎信出去,奉告我他有体例救我出去,命我必然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