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帝师一(32)[第1页/共5页]
李演又道:“早朝在辰正,请大人务必在辰初之前去定乾宫,千万不成迟了。”
没想到他竟然答得如此等闲,我一时愣在本地,忘了起家。天子笑道:“回宫去吧。朕一会儿让李演送曜儿去大书房。”说罢扬声叫了人出去,来人恰是李演,见我跪在地上,不过扫了一眼,便垂目扶了天子出去。
我忙道:“臣女领命。”
我赶紧穿上一件镶白狐皮织锦大氅,红芯快手快脚地为我系上衣带。我悄悄抚着衣衿上的风毛,想起这狐皮还是春季里天子和周贵妃偶尔到长宁宫来,随口叮咛赐给我们四个女巡的。现在一死一逐,只剩了我与锦素。而锦素,也几乎被罢了官。一时之间,很有些出身飘零之感。
昨夜又下雪了,宫人在长街上扫雪,沙沙的声响伴着冰雪的凛冽气味劈面而来,顿时遣散了鼻端残存的暖香。高曜昨夜睡得晚,此时睡眼惺忪,呵欠连连。本来此时我们当去守坤宫向皇后存候,但是皇后既被囚禁,存候自是不必了。
李氏正欲说话,我伸出右手止住她道:“嬷嬷,且让我先说。是不是圣上因为曾娥母子的死问罪于皇后娘娘了?”
高曜道:“母后说,让孤好好读书,今后为父皇分忧,为她长脸面。”
我没有半分游移,深深点头道:“自是没有错。陛下自有事理,终有一日殿下也会明白的。还记得臣女向殿下说过的孟尝君田文小时的故事么?殿下当时承诺了臣女,要做像田文一样的忠臣孝子。像明天如许的违逆之言,今后千万不成再说。”
我漱了口,拉着芳馨的手道:“姑姑,我昨夜梦到皇后娘娘了。我明知她是冤枉的,但是我竟然说不出口。本来我如许胆怯无能。”
我安然回道:“昨夜二殿下回宫之时,抽泣不止,说是陛下问罪于皇后娘娘。臣女夙来受娘娘深恩,如此大事,天然要向娘娘问安。”
我强抑住心头深深的讨厌,亦冷冷道:“臣女确切未曾读到过。”说着,不由想到今晨的梦境,心底更加惭愧,顿时勇气倍增,“臣女有一言启奏,请皇上恩准。”
我方才起家,门外便出去两个宫女打扫书房。此时我方敢环顾御书房。只见宽广的书案上高高堆着两叠奏章,又有几本政论史乘随便躺在桌角。书案以后是顶天登时的榆木书架,百般册本皮册满满塞了一墙。两只略有班驳的梯子闲闲靠在摆布延长的书架上。靠南是一方长阔的木榻,游龙木几上摆着未尽的棋局。窗纸漫出惨白的阳光与雪光。书房虽大,却甚是朴素,并无半点浮华之气,但是天下大半的政令,都由此而出。果如《老子》所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绿萼不答我话,只道:“二殿下好似在哭。李嬷嬷带着殿下往灵修殿而来。”话音刚落,便闻声帘外突然响起了高曜锋利的哭声。布帘蓦地飞起,高曜小小的身躯如利箭般蹿了出去,扑入我的怀中,抓着我冰冷的手道:“玉机姐姐,这是如何回事?”
我目视李氏,李氏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确如殿下所说,只是周贵妃立即遣了皇子公主们出来,以后如何,奴婢倒是不晓得了。”
天子好久没有说话,那双玄色金丝龙靴站在书案边久久未动。好一会儿,方才渐渐踱下来,在我身后的青瓷盘螭熏笼旁站定。熏笼里散出一缕暖香,我顿时浑身炎热,如在烈火灼烧中等候讯断。忽听双掌轻击,天子温言道:“将军打了败仗,如何能怨校尉?你无罪。至于曾氏之事,朕自会派人详查。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