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女帝师三(3)[第1页/共5页]

我含泪扶他起家，细细端祥。但见他一脸风尘倦色，脸上几道皴裂的细纹，肌肤粗冽干冷。他炽热敞亮的目光在我脸上逗留半晌，双目如凌晨深谷，油然蒸出一层雾气，“二姐，你瘦多了，神采也不好。”

我啪的一声将白玉栉拍在桌上，绿萼身子一颤，忙跪了下来，低头不语。我冷冷道：“这话是他让你说的，还是你本身要说的？”

我正要开声唤人，只听得门外绿萼道：“奴婢拜见公子。”

【第三节 哀哀父母】

两个小厮在门口侍立，女人们都候在屋外听候叮咛。只见先前打呵欠的女人上前轻声道：“大相国寺的高僧法寂长老在内里为朱总管念佛超度，请大人先不要出来。”

熙平道：“不错。翟恩仙的哥哥与人结仇，那人趁他睡着了，半夜里纠集了一伙歹人，放火烧了料场。陆大将军觉得他推委塞责，不信他的辩论，便杀了他。翟恩仙当时只得十岁，却挺身而出，杀了那些放火的歹人，是以被官府追缉甚急。你父亲救了她，让她托庇在一户姓翟的人家中度日。过了一年，她当选宫女，今后成为你父亲在宫中的内应。”

我问道：“法寂长老归去了吗？”

朱云目光一闪：“他们都说宫里的朱女丞断案如神，公然一回家来便将小弟当犯审。如此小弟倒要考考二姐，小弟常日在顿时都用甚么兵器？”

朱云道：“二姐安知我每天骑马？是母亲和大姐写信奉告你的么？”

她没有说错。但是我对她的怨就像当年在于锦素罢官之事上对史易珠一样，虽有痛恨，却也晓得父亲此番享福是理之必至，势之必定。他既走了这条路，已将存亡置之度外。这一抹淡淡的痛恨，只如晴空云散，说不清是对她，还是对父亲。

我叹道：“公然是一名奇女子。”

我一怔，问道：“父亲畴前也是骁王府的么？”

我和她倚在门口望了好一会儿，直到慧珠来请，熙平方道：“这里冷，还是回暖阁说话。”又对慧珠道，“这会儿都饿了，备一席素斋，待长老念过了经，请他用些。”

我忙道：“把他的早餐端出去，和我一起用。”

我点头道：“此人爱书，又有一双修书的巧手，在文澜阁当差也算适得其所。”

我忙问道：“世子殿下现在那边？”

打扮已毕，弟弟朱云出去存候。十三岁的少年，已高我半头。脸上的稚气尚未全数褪去，神情却甚是刚毅。他大步走进暖阁，深深一拜：“小人朱云拜见大人，大人万福。”

朱云不耐烦道：“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二姐，现在就得说。”

回到西暖阁，但见桌上摆着明火粳米粥和十几样平淡精美的菜肴。我赶紧浣手，预备奉侍熙平用膳。熙平笑道：“你是宫里的朱紫，孤怎敢要你奉侍，坐下陪孤一道用些。”

贾谊以忧终，偿君臣之义，师生之情。屈原自沉，明君忧臣劳，君辱臣死。都是“用心于内，不求于外”[5]。旁人看来甚是无谓的事情，对他们来讲，倒是值得舍命的。就像翟恩仙为了兄仇，为了弥补本身的弊端甘心赴死一样。

“玉机在宫中近五年，早已身心俱疲。再如许下去，恐怕不过一两年间就会随父亲去了。既然父亲甘心死也要成全玉机的志愿，那玉机就如父亲所愿，出宫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