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女帝师二(37)[第4页/共5页]

南厢是颖嫔的书房，堆满了百般的簿册，书架上还放着一架檀木珠子的算盘。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冲淡了鼻端的血腥气，也冲走了因悲切而生的统统昏昧。我亦叹：“太医说静姝平日血气不敷，方才胎不归宫。掖庭属并没有动刑恐吓，这事满是天意，怨不到陛下。”

我点点头，从宫人手中接过药：“少说些话，我喂你吃药。”

冰冷的泪水浸湿绣枕，将一朵宜喜宜嗔的桃花染得阴暗深沉。小莲儿拿了帕子给我拭泪：“女人还病着，还是少些悲伤吧。”

踏入那道门，紫菡却不见了。亮光陡盛，刺得我睁不开眼。仿佛还是阿谁夏季，冰雪茫茫的金沙池边，三位公主的尸体并排躺在湖边。自喜而惊，我又退回了暗中当中，却见脚下的无底深坑中，仿佛有少女伴着凄厉的呼救声在哀哀抽泣。是红芯的声音，她不就是跌在捕兽坑里摔死的么？

我叹了一声：“酉月朔刻罢了，天气便如许黑了。”

我一手拉住绿萼，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躺在这里，你们鄙人面叩首，仿佛是我死了一样。刚才姑姑不让小莲儿哭，如何本身又哭起来？”

我从没有对芳馨说过我幼年时曾随母亲在刑部一间低矮潮湿的缧绁里糊口过。玉枢在狱中病得短长，她已全然不记得这段日子。我却记得甚是清楚。芳馨仿佛在我的笑容中探知到甚么，目光幽沉如渐暗的窗纱：“女人年纪悄悄，却早有体味。不然也不能如此温馨沉稳，远胜同龄的女孩子。”

我反手握住她苗条的手指，自帐中探出头来：“事不躬亲，老是不信的。”

我笑道：“变得越来越像个姑姑了。”

芳馨点头道：“越早体味，越是幸事。”说着目光转柔，感慨道，“这一次在掖庭属并未享福，一半是掖庭令施大人贤明仁慈，另有一半要多谢女人才是。”

绿萼道：“女人还病着，如何能离了人？奴婢要留下来顾问女人。”

我的身子几近完端赖在小莲儿身上，颖嫔见状忙上来扶着我：“扶朱大人去我那边歇一会儿。”说罢三人合力将我扶入颖嫔的南厢，让我靠在榻上安息。

我忙道：“那又何必——”

不待他说完，我已甩脱了颖嫔的手，吃紧进了紫菡的寝室。寝室里又湿又暖，浓厚的血腥气迫在脸上，我已经分不清我脸上的是泪水还是血水。几个宫人正半掀被子为紫菡擦拭，见我来了，忙放下锦被，冷静行了一礼。紫菡双唇紧闭，面色青灰，睁大了双眼呆望着帐顶。一个宫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朱大人来了。”

【第二十七节 清斯濯缨】

紫菡微微一笑：“做娘娘，奴婢总不放心，只要奉侍女人，奴婢才感觉是心安理得。奴婢虽做了几天娘娘，但是在奴婢的内心，奴婢永久是女人身边的小丫头。”

我在枕上别过甚去，泪如泉涌。青纱帐好像阴沉的天空，紧紧迫在头顶，教人透不过气。小莲儿本来强忍着，这会儿也终究痛哭起来：“奴婢从没有见过人是如何……畴昔的。”

我忙回身坐在床头，扶起她的身子抱在怀中。紫菡在我怀中低低道：“奴婢自小便没有爹妈，被姨母送入宫中以后，便再也没有亲人了。”

我心头一酸，叹道：“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