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女帝师二(37)[第3页/共5页]

小莲儿听了，哭得更加短长，连她身后的两个宫人都陪着哭起来。忽听寝殿内里一个熟谙的声音道：“小莲儿，你胡涂了，女人身子不好，你怎能招她哭？！”

本日的统统，都因太子之位的俄然虚悬而起。公然都是天意！

我一哂：“老天爷的意义？”皇太子的暴毙是老天爷的意义。若非如此，皇后不会得宠，慎妃没有需求他杀，周贵妃不会远走，高曜更没有被天子质疑的资格，我亦不会有启春口中苦尽甘来的恩宠。而紫菡，即便因胎不归宫而死，也会死在天子的身边，博得他无穷的怜悯。

芳馨的笑意满含冰冷的透辟：“坐过牢，才晓得人生中的幸事并非必定，也才更明白女人所言‘君子当自强不息’是甚么意义。”

我的身子几近完端赖在小莲儿身上，颖嫔见状忙上来扶着我：“扶朱大人去我那边歇一会儿。”说罢三人合力将我扶入颖嫔的南厢，让我靠在榻上安息。

我泣不成声：“你快些好起来，我还教你读书。”

我淡淡一笑：“陛下一贯善待妃嫔，mm大可不必作此无谓之叹。孟子曰，‘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自取之’。mm若好好的，天然不会开罪。”

冰冷的泪水浸湿绣枕，将一朵宜喜宜嗔的桃花染得阴暗深沉。小莲儿拿了帕子给我拭泪：“女人还病着，还是少些悲伤吧。”

屋里敏捷暗了下来，我和芳馨悄悄相对，连相互的神情都看不清楚了。但是我并没有命她掌灯，她仿佛也并无此意。天涯相对，却又相互不见，仿佛是深潭静水中两尾相忘于江湖的鱼。两尾鱼俱是孤傲的。

南厢是颖嫔的书房，堆满了百般的簿册，书架上还放着一架檀木珠子的算盘。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冲淡了鼻端的血腥气，也冲走了因悲切而生的统统昏昧。我亦叹：“太医说静姝平日血气不敷，方才胎不归宫。掖庭属并没有动刑恐吓，这事满是天意，怨不到陛下。”

芳馨柔声道：“才交酉月朔刻。”

【第二十七节 清斯濯缨】

颖嫔冷冷道：“姐姐悲伤之下，说话竟还如此滴水不漏。”

紫菡微微一笑：“做娘娘，奴婢总不放心，只要奉侍女人，奴婢才感觉是心安理得。奴婢虽做了几天娘娘，但是在奴婢的内心，奴婢永久是女人身边的小丫头。”

忽听屋里迸收回悲切而凄厉的哭声，两个太医忙进屋检察。颖嫔惊诧望着我，我泣道：“静姝娘娘……殁了。”

颖嫔目光一软，含泪唤道：“姐姐……姐姐尽管放心养病，我一会儿会派人去太病院传那位方太医去给姐姐复诊。姐姐病中，实在不该如此伤怀。”

我点点头，从宫人手中接过药：“少说些话，我喂你吃药。”

我忙道：“那又何必——”

我合目叹道：“时也？命也？在我身边奉侍的人，各个落得如此了局。都是我害了她们。”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仓猝转过身擦了泪，转头还是满眼恍惚。紫菡道：“女人别哭，奴婢很好。”

我苦笑道：“她的不好，便是曾经贴身奉侍过我。倘若必有一人要为静姝的死背上罪恶，这小我应当是我。”

天气暗了下来。芳馨拧了一个热巾，悄悄擦拭我脸上和手上的泪痕。我躺在暗淡的床帐里，想要尽力看清她的脸。她的面孔却恰到好处地隐在背光之处，鬓边的一枚银钗仿佛凝住了屋子里独一的一片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