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温媪[第1页/共3页]
比之卫华的芙蓉殿,这中平殿虽是皇后寝宫,但此中陈列器具,却反不如前者的朱紫寓所瞧着鲜敞亮丽,全都透着一股子暗沉沉的蔽旧之色。
卫恒一怔,竟似松了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玉质令牌,递到我手边。
“到底是新婚伉俪,五官中郎将同夫人可真是恩爱啊!不过半日不见,这就追到宫里来了,倒让我想起我同陛下刚结婚时,陛下亦是这般亦步亦趋的守着我,恨不能寸步不离……”
卫恒神采却并欠都雅,一回到马车里,他就沉声问我,“卫某已同夫人签了契书,为何夫人还是不肯信我,还是每日思虑过分,你就这般怕我不成?”
她语带歉意,“实在老奴曾劝过我家朱紫,可贵您与中郎将伉俪恩爱,家和方可万事兴,可谁想她竟还是……还请夫人千万包涵。”
温媪目中尽是感激之色,“夫人想是忘了,八年前,因逢饥荒,洛城大饥,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贝欲求一斗麦而不成得,目睹即将饿死,是夫人劝说家中太夫人,将自家多年积储的谷粮,尽皆开仓分给全城百姓,救了全城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我温言道:“温媪此举不但是替他们姐弟着想,亦是与我为善。这已是温媪第二次脱手相帮,我同温媪非亲非故,敢问温媪何故待我如此之好?”
我刚踏出殿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奔到我身边。不先去参拜皇后,反而一把扶着我的肩头问道。
温媪俄然有些冲动,抬眸看着我,双唇轻颤,“夫人于老奴而言,非同普通,您乃是老奴的仇人,是救了老奴阖家性命的大仇人!”
“许是老朽学艺不精,夫人六脉平和,实是诊不出先前为何会有头晕肉痛的症候,将军大可放心!”
未几,便听车窗外雨声阵阵,竟是晴日生变,下起飘泼大雨来,可不管那雨势如何大,车夫如何相劝,卫恒都不肯坐到车内来避雨。
语毕,他也不管符皇后神采如何,直接将我打横抱起,独自步下殿阶,将我放入马车当中,出宫回府。
我微浅笑道:“多谢皇后体贴。归正我们女子不管嫁与谁,都是要多上几个mm,与人共侍一夫,皇后贵为国母,亦须如此,我又何悔之有。”
“本日你被长姐强令入宫,是我未能护好你。这枚令牌可号令府中统统侍卫,今后若再有人敢逼迫你入宫,不管是长姐还是皇后派人来,你都不必顾忌,尽管调出府中侍戍卫你全面,再命人找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单凭我是卫恒之妻,当不敷以令这老妇如此待我。她既是卫恒姐弟的乳母,自藐视着他们长大,深知当年宛城旧事,怎会心中对我不存涓滴芥蒂,反而每次见了我都是一脸美意,似是极欲同我靠近。
八年前,那当是建兴十四年的事了,我当时虽只要十岁,但因略读了几本诗书,懂了些事理,便劝母亲和哥哥,“目睹城中百姓皆饥乏,与其趁此乱世借卖粮之机广收珠玉宝贝,须知匹夫无罪,怀璧为罪,不如以谷粮振给亲族邻里,广为恩德。”
明知她是用心说这些话想要给我添堵,我却盼着她再多说上几句,现在我对这些话早已是百毒不浸,过耳不过心,倒是能趁她唠叨的时候,晚些再出去见卫恒,让他在外头多等上一等。
而我听着车窗外潺潺的雨声,也始终没唤他出去,任他淋了一起的雨,心内波澜不兴。